【原创】西方哲学史论述（九）：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这个伟大鲜活的形象在历史舞台上被赋予了很多的笔墨，从他同时期阿里斯多芬的《云》到去世之后的柏拉图以《苏格拉底的申辩》为代表的各种对话录、色诺芬的《回忆录》再到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等等，都被作为各种引经据典的以供后人争辩不休。更甚至于，西方文化象征意义的“苹果”——这个象征“智慧”、“权势”、“纷争”等的apple，也硬生生的被后人扯上了关系。西方有四个著名的“苹果”：“第一苹果”，亚当夏娃偷吃，创造了人类。
“第二苹果”，苏格拉底教育或诱导学生坚持己见，不盲从权威。
“第三苹果”，上帝给了牛顿。
“第四苹果”，乔布斯偷来造了手机。
这里，就说说第二个苹果，因为其他三个苹果貌似比苏格拉底的苹果更加耳濡目染一些——这就是哲学略远离普通大众造成的后果。单从传播力上讲，就远不如神话、科学、物质世界。也许，这只是形而上学的缺点——普通人就算背下来大哲大贤的名言语录，对于改变生活、发明创造，也无济于事。有人说（赵林），我们远离哲学，是因为它是贵族哲学，普通人学起来没啥用。倒不如说，哲学因为学好之后也没啥用，所以我们不用学——对于无用的知识，费尽心机去钻研，有什么用呢？这也是苏格拉底反对自然哲学时坚持的观点。哲学，并非高尚，而是无用，才被普通人直接忽略。
第二个苹果的大致意思如下：学生们问苏格拉底如何坚持真理，苏格拉底没有像柏拉图记载的那样反问学生铜匠、木匠、鞋匠的故事，而是拿出一个苹果，缓缓的围绕同学们转了一周问苹果什么味道。这时候只有一个同学回答，闻到了香味。苏格拉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接着又转了一周，继续问苹果什么味道，这个时候除了一个同学没有回答，其他同学均回答道，闻到了苹果的香味。紧接着，苏格拉底继续把苹果拿到那个同学面前——然后，这里就有了两个版本，这两个版本都不影响大结局。其一，那个同学动摇了，也回答说闻到了苹果的香味。其二，那个同学叫柏拉图，他继续说苹果没有味道。这个时候苏格拉底笑了笑发话了，同学们啊，其实我拿了一个蜡制的假苹果——这个造假术还是值得称赞的，根本没有什么味道。同学们啊，现在你们知道如何坚持真理了吧。这第一个版本应该是苏格拉底的超级粉丝，这第二版本应该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两个人的共同迷弟。
当然，这只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为了印证苏格拉底教学的一般方法，称之为“助产术”，按《泰阿泰德》记载，苏格拉底说他母亲是个接生婆，是接生人的，而他是催生“智慧”的，他不直接告诉对方答案——可能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答案，也或许根本就没有最终的答案，柏拉图在众多描写苏格拉底的对话中，是基本上不给出最终答案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你也可以认为苏格拉底或柏拉图就是在瞎扯，只是扯的相对有点内涵而已。在不断的谈话中，苏格拉底一点一点的将对方引导到“智慧”的道路上来。可以这么理解苏格拉底的助产术，你原本就具有这些知识，并非我教给你的，我只是帮你、引导你去认识、去理解。
我们来看看哲学史上的苏格拉底，据记载，他出生于公元前469年的雅典，父亲是个雕刻师，母亲是个接生婆——雅典专职接生技术倒是比较进步。他娶了个老婆——这是明确记载有老婆的哲学家，据说是个悍妇。关于他和他的老婆，也有一些故事流传下来。大致就是为了体现苏格拉底的睿智以及妇人的无理取闹，但他们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苏格拉底相对比较丑陋——扁平的鼻子，肥厚的嘴唇，凸出的眼睛，笨拙而矮小的身体，又喋喋不休喜欢争个是是非非，关键是还穷，有个女的嫁给他，不错了——他老婆不会因为他思想的伟大而迁就他。再者，那些为了抬高苏格拉底地位而贬低他老婆的人，可能会被苏格拉底咒骂——如果他能活过来——丑、矮、挫、穷娶个老婆有多不容易，你们这些胡说八道的人，晓得不？
苏格拉底年轻的时候，他的父亲叫他跟随自己从事雕刻业，但他不满足于雕刻，一种“灵机”——关于“灵机”，先借用过来，等下细说，支配着他，引导着他从事哲学和科学的研究。于是，他在雕刻之余，他阅读了能到手的古代哲学家的作品。在他37岁那年，他还听过阿那克萨戈拉的课——讲种子和心灵的人，后来被苏格拉底批判，说他只发现，但并不使用。他还听过许多智者们的课——在柏拉图《泰阿泰德》里面，还记载他批判普罗泰戈拉“人是万物的尺度”的故事。他还参加过伯罗贝尼撒的三次战役。在一次战役间歇中，据说他忽然陷入沉思，在一个地点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的阳光才把他惊醒过来。据说，他经常这样陷入沉思。但也应该只是据说，如果他在战斗中就这么一动不动，我想他不会活到70岁。这应该又是夸大其词的追捧，也就是现在的粉丝效应——不管真假，只管乱七八糟的加人设。另外，他还莫名其妙的参加过一些政治活动，但这些都不是他的追求。
他追求的是与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讨论伦理哲学。西塞罗说，他是第一个把哲学从天上拉回到人间的人。其实，若论时间上的早晚，普罗泰戈拉要比苏格拉底早。然而，普罗泰戈拉作为智者派的代表，除了那句“人是万物的尺度”之外，并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思想结晶。即，普罗泰戈拉只有一个响亮的口号，这个口号却没有被他使用起来做点有意于后人或者说可以被后人用来说道的事情。其次，普罗泰戈拉没有像柏拉图那样的学生以及亚里士多德这样的徒孙来一遍又一遍的帮其传道编排。虽然，在西方哲学史上，普罗泰戈拉同样重要——但和苏格拉底不是一个档次。
苏格拉底哲学的第一个要点就是延续了哲学之父泰勒斯的名言——认识你自己。据说这是刻在德尔菲神庙柱子上的箴言，另外一条是梭伦的“凡事勿过度”，还有一说是有第三条箴言“承诺带来痛苦”······那么问题来了，德尔菲神庙到底有几根柱子·····就是这句话，代表着苏格拉底要把哲学从天上拉回人间。讽刺的是，这句话是研究自然哲学的泰勒斯的名言。苏格拉底认为，自然哲学那些人整天揣测天上的事物是不务正业，不通晓人事问题的人连奴隶都不如，所以他要求人首先研究自身。他抛开研究世界本原的问题、扔掉存在与非存在的问题，把研究对象转变成研究人。
那么人，有什么好研究的呢？也就两种东西可言，外貌和内在道德。外貌是美学家的事情，道德，从这里开始。苏格拉底认为，美德是善得概念的知识，即德性就是知识。苏格拉底相信人性本善，一个人之所以会做坏事，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善。那么，这就引申出来另外一个问题，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善”，但是他确稀里糊涂的做了“善”，这叫不叫“善”呢？在大部分研究苏格拉底的人认为，这不能叫“善”！“善”是一种理念，你都不知道这个理念，就算胡乱碰着了，也只能说“运气”好而已，只是偶然性，非必然性。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一个人他知道“善”，但他就是偏偏不去做，就是去做“非善”的事情，这又如何判断？苏格拉底的意见就比较干脆，一个人知道了什么是“善”，就不会去做“非善”的事情了——不要轻易和已经挂了的哲学家争辩，输了很丢人，基本也赢不了——他们追随者有一万种理由来维持原来的观点。
苏格拉底又说，善不是从外面来的，善是不能教的，而是包含在精神的本性之中。这里就陷入了一种悖论，既然善是知识，那么就是可以学习的。但善又是不能教授，是自为的，是发自内心的。那么善良、道德，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苏格拉底并没有解决，柏拉图没有解决，亚里士多德只是对苏格拉底进行了一个委婉的批判——苏格拉底关于美德的话比普罗泰戈拉好，但也不完全正确······他把美德当成一种知识，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全部知识都与一种理由相结合，而理由只是存在于思维之中；因此他是把一切美德都放在知识里面。也即，美德并不能单纯的是知识，它要有其他东西夹杂在一起。关于美德（道德）的问题，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说的比较清楚，作家李敖有本洋洋得意的书叫《北京法源寺》，基本上借用了康德的道德哲学观点，有兴趣的可以看看，这里不赘述（我这辈子干过疯狂的事情之一就是读了《北京法源寺》之后去了湖南谭嗣同故居）。这里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苏格拉底是西方哲学史上，第一个把道德单独拎出来讲的人，尽管，有许多缺点和不足。
公元前399年，一场著名的审判开庭——西方善于打官司，也有很多这方面的电影，比如那部经典黑白电影《控方证人》。被告是小老头苏格拉底，原告是美立都和安尼图斯以及不知名群众。控诉内容包括两点：1.不信旧的神灵，而信自己的神灵——苏格拉底所谓的灵机。2.诱惑青年。关于第一点，苏格拉底辩解说，这个灵机是个声音，最初他降临于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他总是禁止我，但从不曾命令我，去做任何要做的事。之所以引起美立都的注意，一半因为嫉妒——怎么这种神谕你有我没有，一半是因为不信，觉得苏格拉底以此故意诋毁现有的神灵。这中间就有一个问题，苏格拉底并没有诋毁原来的神灵呀？他只不过说自己有自己的、独特的灵机，这好像不被允许。美立都还说苏格拉底宣扬太阳是石头而月亮是土，愚昧无知的美立都被苏格拉底嘲笑——你以为你在控诉阿那克萨戈拉吗？关于第二点，主要是安尼图斯对苏格拉底的控告，因为苏格拉底的“诱惑”，安尼图斯的儿子不再听从他的话，从事制革业，想去做体面的工作，但被安尼图斯制止——终日饮酒，逐渐堕落了。毫无疑问，这一点是被证实了的，苏格拉底参与了别人的“家事”——这个我们普通人绝对不会参与的事情。外面人，怎么能理得清“家里的事情”呢？
除了美立都和安尼图斯，还有一大堆非正式的起诉者，这些人说，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到处“宣扬着有一个苏格拉底，他是个有智慧的人，他思考着天上并探究到地下的事，而且把坏的东西说成好的。”关于这一点，苏格拉底辩解道，他的朋友凯勒丰有一回跑到德菲尔神庙问神——求神谕告诉他有没有比苏格拉底更有智慧的人。女祭司传下神谕说，没有。苏格拉底不信这招惹是非的头衔，因为他认为自己是没有智慧的，他只是爱智慧。于是便开始逐步找人谈话，想找到一个比他有智慧的人来反驳神谕。但他发现，那些名气最大的人恰恰是最愚蠢的，而那些不大受重视的人实际上倒比较智慧。因为这些辩论，他得罪很多人。他接着说，他到处奔波，最后发现神谕是驳不倒的。他也开始理解了神谕的意思——人们哪，有像苏格拉底那样的人，发现自己的智慧真正说来毫无价值，那就是你们中间最智慧的了。这段辩词，是我们大多数人知道苏格拉底的开始——我唯一所知的是我一无所知——这也应该是对智者派最大的攻击，因为智者派的原意就是他们是“有智慧的人”。并且，苏格拉底也从实际行动上对智者派进行了攻击——他对他人的教育是不收取钱财的，这也可能是被围攻的主要原因，堵了别人发财的道路。
尽管苏格拉底巧舌如簧，但仍旧被判了刑。这里值得注意的是，黑格尔说，苏格拉底因为上述种种罪状，只是被判了刑，但不是死刑。依照雅典的法律，被判有罪的人有自己规定刑罚的自由，但这里就隐含着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苏格拉底拒绝承认自己有罪，不向围攻他的人低头，并藐视法庭——他提出用三十个米尼的罚金来代替自己的罪行——也可能是真的认罪了，但他真的穷困潦倒只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这个举动惹怒了法庭，直接将他判了死刑。按黑格尔的叙述，这里又开始了矛盾，一方面，苏格拉底拒绝认罪，一方面，苏格拉底又拒绝潜逃——可能年纪大跑不动了。苏格拉底要用自己的死，来证明自己是没有罪的——苏格拉底做到了，苏格拉底死后不久，雅典人把控告他的一部分人判了死刑，一部分放逐——在公元前399年，诬告是要承担责任的。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雅典某监狱，这个70岁的老头，支走了家属，只留下他的学生和朋友，继续用他那爱智慧的头脑，谈论着“哲理”的事情。苏格拉底死之前说了两句有名的话，其一，他对克里托说，我还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只公鸡，记得帮我还了。阿斯克勒庇俄斯——这个贼拉难念的名字是古希腊的药神，在其神庙中过夜的病人向他奉献公鸡，以求病愈。苏格拉底这里大概的意思是他并不是真的去“死”，而公鸡能继续延续他的生命，他去了另外一个国度，继续做一个爱智慧的人。这可以从他死前另外一句话里面显现出来，死别的时辰已经到了，我们各走各的路吧——我去死，而你们去活，哪一个更好，唯有神知道。若按此，苏格拉底这里还是信了雅典的“神”，他的“灵机”没有出来——苏格拉底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不信仰雅典的“神”，也许，大概，如此吧。 继续学习{:4_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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