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麦客
消失的麦客作者/叶尔达西又是一年麦收季，到了麦收的天气，四十年前，兵团北疆的农场雪刚化完，天气就匆匆的跨入了炎炎的夏季。 那时的农业机械少，很多的活计都要靠体力来完成，农工还没缓过神儿、春播还没搞完，夏季就到了。农场老话说：“麦熟一午，”就是说麦子熟只是在某天的一个中午。七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三成丢，是针对农场没有或少有收割机，更没有现在的联合收割机，人们都是用镰刀割麦子的情况。七成熟就要开始收割，否则收不及时就掉了麦粒，十成熟时收割就会浪费三成。所以到了六月十几号，就要平条田里的渠，开镰。2000多亩麦田，全劳力割、晒、扬、近一个月才能完成入库。看到河南高速不让收割机下高速，遇到了刮风下雨的天气，麦子在杆上就生了芽，做为农民，我的肺气的疼，有一句现在孩子永远理解不了的口号：“虎口夺粮”。就是这个意思。 过去，我还看过一部美国的电视剧，里面有个主角名叫个麦客，就突然想写他的回忆。 啥是麦客？就是一班子到了麦收的时候，帮助你出体力割麦子的打工农民。在兵团，这种人很少。因为兵团的麦田都很大，机械化程度较高，这种叫麦客的人就少了，近些年虽然消失了，但是有一个关于麦客的真事，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也知道这不是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人和事，但是说给现在的这一代人，基本没人信了，我却把他记录下来了。 那是 1985年，夏收的某一天傍晚，连队最东头来了一老一小父子俩，打眼一看像要饭的，仔细一问是“麦客”，背着铺盖卷，脖子上挂着镰刀。当年，连队人对麦客的印象有三点：一是他们总喜欢把镰刀挂在脖子上；二是说话难听懂和听得不十分懂的甘肃或是河南人。总之鼻音很重；三是饭量都很大，且不论好赖饭。 连队人也很淳朴，如果有哪家把麦客招乎得不好，会遭到连队人的谴责。 这一对麦客父子老的有50多岁，脸上的颜色明显不对，好像是生了病。小的高中生模样。他们来到村子东头第一家，叫杨月辉。一个非常小气的人。据说，他吐一口吐沫都要给鸡吃。杨月辉的老家在甘肃一个叫月照乡的山村，只有月亮能照到的乡太阳上升时东面山挡了光只有月亮能照到的地方，叫月照乡。他的父母给他起名叫月辉、他是畜牧连的职工，和连队其他人来往少交流少，他自已有嚼口习惯，多人就对他了解不多，认为他小气。说他一口痰也要带回去喂鸡来编排他。 院子里有人，小的麦客便站在门口：“叔啊、爷啊”的开始叫。院子里，有一个年轻人，是杨月辉的儿子。他说：“别瞎叫了，我连队的麦子都收割完闭了，你到隔壁连队去问下。”麦客父子俩正准备到下一个连队去问，突然房子里的老汉杨月辉发话了：“你俩都进来吧，兵团连队麦子都是计划经济，有任务的就有收割机收，只有畜牲连的麦子没有计划，所以，上级也不安排收割机收，你们可以到那里去干”。 老汉杨月辉叫麦客父子坐下喝水，然后就问是怎么回事？那个小麦客说：他正在上高一，学校放暑假了，就想着和父亲出来一起当麦客，挣点学杂费，从甘肃老家，走了七八百公里地来到兵团，看到有大块的麦田，想在这一带，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第二天父亲就生病了，发烧浑身无力，他只好一个人在一个叫两州户的村子，割了一天麦子，父亲就躺在麦地前旁边的大树底下歇息，因为他年龄小，当年的麦子长势太好，一天下来他只割了半亩地。原本说好的割一亩三块钱工钱，到算账的时候，主人家嫌他麦茬留的太高了，只给了一块二，想走着回老家吧，他爸还走不动，坐汽车回去，两个人还差两毛钱。于是，他就搀着他爸来到了这个连队。当小气鬼老杨问到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时，年轻麦客红着脸低声说：“就想着看能不能留下，割几天麦子等我爸病好了我们就回去.......黑了我们睡地里就行，现在也不冷.....”。 小气鬼杨月辉听完，当即就叫大儿媳妇给这父子俩准备吃的，说：“连里这麦，收割完了，明天在畜牲连干，晚上就跟我住一搭”。麦客父子俩千恩万谢的吃了喝了，小麦客就扶着他的父亲去了老汉杨月辉的房间，杨月辉的儿子小声埋怨父亲多事，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老汉就骂儿子：“你他妈不像我的儿子，胡说啥哩，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坏人？” 第二天上午，老杨又看了一眼瘦弱的小麦客，安排小麦客就和畜牲连的另一帮人到畜牲连去碾场，那活儿相对轻松点，老麦客的病情也有了好转。到了下午，老麦客竟然也来到了碾场，操起工具就起场里的麦子，说是病好了。杨月辉也不挡着，他的儿子小麦客觉得奇怪？杨月辉老汉就说：“他想干就叫他干，苦人的命没有那么娇气。”第三天中午吃过饭，老麦客说：“这碾场的活也干差不多了，把你们打搅了几天，我这就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呀。” 老杨慌慌的说：“你要走?我就给你算下账”。老麦客说：“算啥账哩？住你屋里吃你屋里喝你屋里，又么干哈，不用算账.......”老杨慌慌的喊队里的会计说：“你给我支10块钱.......”会计从包包里拿出两张5元的票子递给杨月辉，杨月辉递给老麦客说：“兄弟呀，我只能支这些，你不要嫌少.......” 老麦客推阻着坚决不接。杨月辉生气说：“不给你算账，我良心上过不去.....” 老麦客说：“我若收了你的钱？我良心上过不去.....”两个人推来让去的僵持不下，到最后老麦客接过两张5元的票子，拿了一张塞在腰里，又把另一张塞回杨月辉老汉的腰里。然后二话不说，背起铺盖卷子就走。那个小麦客就楞楞的看着眼前发生这一切。看着他父亲出门走了，就拐回身，深深的向杨月辉鞠了一躬，转身也要走，老杨忙叫住他：“孩子，这五元钱你拿上，算是叔给你的学费，回去好好念书，割麦起场下苦力这些事不是你孩子能干的。”小麦客听了以后，眼圈唰的就红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接过那5块钱，又向杨月辉鞠了一躬，小跑着去撵出了门的父亲。 26年以后，也就是2011年的暑假，连队来了一个男人，要找当年连队最东头的一户人家，连队人根据他的描述，想了一阵，就把他领到当年那个杨老汉儿子的家里。那人到家后，看到了墙上杨老汉的遗像就伤悲的问：“老汉不在了？”老人的儿子说：“老人已经在2009年去世了。” 那人看着老人遗像，红着眼圈说想到老人坟前去看看。男人在老杨坟头重重磕了几个头，红着眼睛对老人的儿子说：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麦客，那一年听了老人的话回去好好念了几年书，考上了大学，现在在西安工作。今年春天，他父亲去世前，吩咐他，一定要来看一看当年那个留他们吃住的老人。他这一次来就是了却父亲的意愿，也追思一下当年夏天，在这个小小的连队里留给自己的记忆。 老杨的儿子眼前浮动的是父亲的身影，还有那一年夏天的那个下午，那一老一小两个麦客，一前一后背着铺盖卷，脖子上挂着镰刀走出连队影影绰绰的身影。
看得很感动，所谓的小气鬼杨月辉，却是个大好人呢{:4_187:} “从甘肃老家，走了七八百公里地来到兵团”
“因为他年龄小，当年的麦子长势太好，一天下来他只割了半亩地。”“主人家嫌他麦茬留的太高了，只给了一块二，”
“黑了我们睡地里就行，现在也不冷.....”
看到这些，觉得那朵麦客父子太凄惨了。 “农场老话说：“麦熟一午，”就是说麦子熟只是在某天的一个中午。七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三成丢。”
这样的老话还从来不知道呢，关于麦客也从不知道。在帖子里长见识了{:4_204:} 问好老师，欣赏佳作，谢谢分享，点赞！{:4_187:} 红影 发表于 2023-6-13 21:44
看得很感动，所谓的小气鬼杨月辉，却是个大好人呢
杨月辉的老家在甘肃一个叫月照乡的山村，只有月亮能照到的乡太阳上升时东面山挡了光只有月亮能照到的地方，叫月照乡。他的父母给他起名叫月辉、 红影 发表于 2023-6-13 21:47
“从甘肃老家，走了七八百公里地来到兵团”
“因为他年龄小，当年的麦子长势太好，一天下来他只割了半亩地 ...
“不给你算账，我良心上过不去.....” 老麦客说：“我若收了你的钱？我良心上过不去.....” 叶尔达西 发表于 2023-6-23 21:51
杨月辉的老家在甘肃一个叫月照乡的山村，只有月亮能照到的乡太阳上升时东面山挡了光只有月亮能照到的地方 ...
他自己的艰苦，让他更善良。 叶尔达西 发表于 2023-6-23 21:52
“不给你算账，我良心上过不去.....” 老麦客说：“我若收了你的钱？我良心上过不去.....”
双方都是实在的好人{:4_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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