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影像记忆｜“失联”88年的中国战地记者，民族从未忘却
来源：新华社 发表时间：2025-07-29 20:35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4da8c7f4-870e-46ae-93c8-00abff3a785b.gif“伟大的卢沟桥也许将成为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的发祥地了！”1937年8月1日，《世界知识》杂志的长篇通讯《卢沟桥抗战记》中，这句振聋发聩的预言穿透纸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洞穿时局、精准如炬的论断，竟出自一名年仅二十五岁的战地记者之手。然而，就在文章刊发月余之后，这名年轻记者的身影便消失在弥漫的硝烟之中，“失联”至今。他就是方大曾，被誉为“中国的罗伯特·卡帕”，公认的卢沟桥事变报道第一人。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753ee66e-348d-4ddf-9536-51c8c658bbe0.jpg刊载在《良友》杂志（1937年7月号）上的图文报道《卢沟桥事件》。（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摄影方大曾，又名方德曾，笔名小方，祖籍江苏无锡，1912年7月13日出生于北京。还在中学时期，他就用母亲给的7块大洋买了一架照相机，由此走上摄影之路。1929年，17岁的方大曾发起成立“少年影社”，并举办摄影展。考入北平中法大学经济系后，曾任北平少先队机关刊物《少年先锋》周刊编辑。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摄影活动中，并通过自学成为摄影师，经常利用假期外出旅行、写稿和照相。1935年，方大曾从中法大学毕业后，与吴寄寒、周勉之等一起创办中外新闻学社，任摄影记者。“一二·九”运动后，方大曾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是年采访绥东战场，先后到天津、山西、内蒙古等地拍摄了大批反映当地民众生活的照片，发表在《良友》《申报》《世界知识》等刊物上，获得广泛好评，在国内摄影界崭露头角。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8178f04b-2370-4b29-a637-8b7ef51c0f11.jpg“一二·九”运动。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5b114245-218e-4709-8065-c5c9dd167d7f.jpg纺纱厂。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方大曾的镜头始终对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记录百姓日常生活和他们的喜怒哀乐，朴素而真实。他留下的影像中有纤夫，有脚夫，有矿工，有农夫，有车夫，有流浪者，也有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方大曾的照相机镜头始终对准社会，关注社会动态和民生。在黑与白相映衬的影像中，他留下了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血与火、战争与苦难。
方大曾的镜头始终对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记录百姓日常生活和他们的喜怒哀乐，朴素而真实。他留下的影像中有纤夫，有脚夫，有矿工，有农夫，有车夫，有流浪者，也有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方大曾的照相机镜头始终对准社会，关注社会动态和民生。在黑与白相映衬的影像中，他留下了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血与火、战争与苦难。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45e3defc-128f-4285-88d7-46a9236c356d.jpg民众集会。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a80a9d16-80b7-48c3-9c0f-ea6d9d3ca09b.jpg等待下井的矿工。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cd386435-2c5d-4330-91ab-f173b38514d1.jpg城市脚夫。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d6c65efa-7335-4650-813b-ee7612f3c9e7.jpg三代同堂。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战地1936年绥远抗战爆发，作为中外新闻学社唯一的摄影记者，方大曾赶赴绥远，在43天的行程中，全面报道了绥远抗战。他深入到中国军队官兵中，拍摄了大量军队训练的照片，有修筑战壕、运送弹药的战士，防空演练、救护演习、防毒演习，以及士兵们的日常生活等，并写出了一些有影响的战地通讯。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719dbad3-6551-4d5b-9f80-07eac3373e5f.jpg擦枪备战。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83622470-2fa0-4c41-92e4-f3314e8d92a4.jpg行军换防。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a7efa745-ea5e-4be4-b268-ffca04e02909.jpg随时准备着。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37863ab0-f0d1-4db1-9a7a-e9949106a651.jpg运送伤员。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在绥远前线，方大曾寄给母亲一张自己身着戎装、头戴钢盔的照片。上面写着：“母亲大人存念 男小方摄于1936年冬时执行摄影工作 于绥东战地”。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7eb7e92b-7002-4e0a-9fe5-e485262749ad.jpg方大曾寄给母亲的戎装照。（方大曾纪念室供图）1937年7月7日，卢沟桥畔战事起。10日一早，方大曾骑上自行车，只身前往卢沟桥。《卢沟桥抗战记》中有这样的描述：“十日清晨，战争既停，记者乃骑着自行车赴卢沟桥视察……日军虽云撤退，但是仍在平汉路丰台的岔道的沙岗底下搭着四五座帐篷，到卢沟桥的公路，须经过这条岔道的一个涵洞，有两个日军在涵洞口上放哨。我经过这里的时候，被日军截住……一小时后，我被放行，穿过涵洞再行了一里许到宛平城下。”
1937年8月1日出版的《世界知识》杂志第6卷第10号发表了署名“小方”的《卢沟桥抗战记》及若干张照片，这是第一篇以图文形式向世界介绍卢沟桥战地情况的通讯，为世界了解中国全民抗战发端提供了详细的第一手信息。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737b132d-026b-42bf-bdff-22bdd0f376c4.jpg卢沟桥事变后方大曾拍摄的首批照片之一。（方大曾纪念室供图）1937年7月28日，方大曾在保定与范长江、陆诒、宋致泉相遇，由范长江举荐，他以《大公报》特派记者身份赴华北战场，报道抗日前线最新战况。
这一段时间，方大曾陆续发表战地通讯《前线忆北平》《血战居庸关》《保定以南》《保定以北》《由保定向北去》《从娘子关出雁门关》《平汉线北段的变化》等。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326194a7-22e4-48d2-956d-c99a1fb8dc44.jpg长辛店慰劳队。方大曾 摄（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a2a779d9-eaa2-4de4-a20d-b214672c6bc5.jpg方大曾发表于《美术生活》杂志的组照《卫国捐躯》。（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efc1e898-a18d-46d7-b09f-ea88fa6bd5c7.jpg保卫卢沟桥的中国守军 。方大曾 摄1937年9月30日发表在《大公报》上的《平汉线北段的变化》一文最后写道：九一八，写于保定，寄自蠡县。这是方大曾最后一篇见诸报端的文章，从此以后，这位活跃在全面抗战爆发初期的优秀战地记者，像谜一样消失，再无只言片语存世。方大曾失踪后，家人曾苦苦找寻，始终无果。随着时间推移，方大曾渐渐不为人所知。
追寻2000年，纪录片《寻找方大曾》在央视播出。纪录片导演冯雪松从1999年了解到方大曾的故事后，开始了对其持续至今的寻找，先后出版了《方大曾：消失与重现》《方大曾：遗落与重拾》等专著。在冯雪松的推动下，2015年7月7日，“方大曾纪念室”在保定落成。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5cc946ef-165e-487f-a064-7ac5f23fcf22.jpg冯雪松（右）和摄制组在保定当年的战地寻访。孙进柱 摄位于河北省保定市莲池区永华南大街465号的光园，为纪念抗倭名将戚继光而得名，民国时期由明代大宁都司右卫署和断事司改建而成，被列入全国第七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方大曾纪念室便设于此。
走进方大曾纪念室，不大的房间内，四面墙壁上布满方大曾的新闻作品。在房间的一端，方大曾的半身铜像占据着正中位置。在房间的另一端，玻璃展柜里一只旅行箱常吸引参观者驻足，这是方大曾唯一存世物品。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8ae2d741-33cd-4307-8453-e7ab198a5b5a.jpg7月24日，孙进柱在介绍方大曾唯一存世物品——旅行箱。新华社记者 牟宇 摄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4f112ce6-9131-4b55-9a4f-6c856c43c8d8.jpg方大曾纪念室内的方大曾塑像（7月24日摄）。新华社记者 牟宇 摄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0bc0e0ac-5da8-4780-a5ff-6f98f2e8f687.jpg方大曾纪念室（7月24日摄）。新华社记者 牟宇 摄2018年7月７日，方大曾研究中心在河北保定成立，该机构以发掘研究方大曾等抗战记者、报人事迹和传承抗战精神为宗旨。
“方大曾的前线采访多在保定一带，他最后一篇报道写于保定，最后能查证到的足迹也在保定，所以在保定建立方大曾纪念室和研究中心。”方大曾研究中心主任孙进柱说。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946d4208-00d6-4717-81d7-7fc20391d95b.jpg7月24日，孙进柱（中）在方大曾纪念室外向参观者介绍方大曾事迹。新华社记者 牟宇 摄
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90e21999-30b1-4913-bb21-92d642daffc7.jpg7月24日，孙进柱在讲述方大曾事迹。新华社记者 牟宇 摄2006年3月16日，方家三代人精心保管近70年的837张方大曾摄影作品底片，由其家人无偿捐赠给中国国家博物馆，成为社会共有财富。
在多方共同努力下，消失于历史深处的方大曾，似乎猛然转身，向如今的我们走来。近年来，方大曾纪念室与北京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学校建立联系，成为新闻专业学生的教育实践基地。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6d330de6-dbe5-4ea7-8e88-154b055cf42d.jpg2017年7月7日，华中科技大学方大曾新闻社实践基地挂牌仪式现场。（方大曾纪念室供图）
“在方大曾的身上能看到，在民族存亡之际，中国青年对国家、社会、民族的关注。研究方大曾，是要让更多青年学子了解这位中国战地记者，延续国家记忆，传承民族精神。”孙进柱说。中国新闻史学界泰斗方汉奇曾评价道：“范长江与方大曾双峰并峙，二水分流，一个长于文字，一个长于摄影，是中国新闻史上的双峰，可以并存于世、并存于史、并存于书。”方大曾曾经记录的土地，现在已是海晏河清、生机盎然。那些由他镜头捕捉到的难忘瞬间、在他笔端流淌的抗争史诗，穿过历史的硝烟，成为中国军民百折不挠意志的永恒见证。https://news.ycwb.com/pic/2025-07/29/53569254_64d21504-787a-4e14-99c9-e607e4ba574d.png策划：李凤双记者：牟宇编辑：刘金海、张铖、徐嘉懿新华社摄影部、新华社河北分社联合制作
最近到卢沟桥参观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