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冬天
文/子露窗台上的腊梅开了,细碎的金黄缀在枝头,冷香漫进屋里时,我正翻到你写的最后一封信。信纸边缘已经发脆,字迹却还清晰,像你临走时站在站台,睫毛上结的霜花,明明亮亮,又带着化不开的凉。
那年冬天来得早,雪下了三天三夜,压垮了院角的竹棚。你裹着我的围巾,手冻得通红,却非要帮我修棚子。我站在廊下看你,你仰头朝我笑,呼出的白气混着雪沫,落在发梢,像落了层星星。"等开春,"你说,"我们就去城郊种棵桃树,等它结果,我就娶你。"
我当时蹲在炉边烤火,没敢抬头看你,只嗯了一声,把脸埋进膝盖。火塘里的柴噼啪作响,映得脸颊发烫,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连带着窗外的雪都好像温柔了许多。
你总爱说这样的话。说等攒够了钱,就租个带院的房子,让我在院里种满月季;说等忙完这阵,就带我去看海,说海边的冬天不冷,浪花会把贝壳冲到脚边;说永远...永远是什么?那时我以为,就是柴米油盐,是你修棚子时我递过去的热茶,是寒夜里相拥而眠的温度。
可冬天太长了,长到足以冻裂许多东西。
你去了南方,说那里机会多,等站稳脚跟就接我过去。起初的信很勤,字里行间都是热气,说老板夸你能干,说出租屋的窗外有棵榕树,说想我做的红烧肉想得睡不着。我把信一封封收好,藏在枕头下,夜里翻出来看,指尖抚过"想你"两个字,能暖得落眼泪。
后来信越来越稀,字迹也潦草起来。你说项目忙,说应酬多,说南方的回南天太潮湿,信纸都发皱了。我回信问你,桃树还种吗?你没答,只说让我照顾好自己。
再后来,是电话。你的声音隔着长途线,带着电流的杂音,说"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握着听筒,听见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锥,扎得人发疼。"为什么?"我问,声音抖得像筛糠。
"我在这里...有了新的开始。"你顿了顿,"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轻得像雪,却重得砸穿了整个冬天。
我没再说话,挂了电话。炉子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屋里冷得像冰窖。我蹲在地上,翻出那些信,一封封看,看到"等开春种桃树"那句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像朵难看的水渍花。
如今又是冬天,我搬了家,院角没种桃树,种了丛腊梅。风过时,花瓣落得满地都是,金黄的,像碎了的阳光。有时路过城郊,会看见别人家的桃树,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才想起,原来有些誓言,就像这冬天的花,看着热闹,却熬不过开春的寒。
你看,风又吹过冬天了。我学会了自己修棚子,学会了在回南天把信纸收好,学会了对着腊梅发呆时,不再想起你的脸。只是偶尔闻到梅香,还会恍惚,好像那年冬天的雪还没化,你站在雪地里朝我笑,说些永远的话。
可永远啊,原是这世上最不经等的东西。 很令人伤感的文字,那样的一份痴情,没能禁得起等待,碎落在寒冷的冬。
令人动容的文字,欣赏子露好文{:4_199:} 有点小伤感的文字,读来有感染力。
欣赏子露的精彩文字{:4_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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