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泥信
案头的砚台晾着半池残墨,檐角的雨珠正顺着瓦当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我铺开裁好的宣纸,指尖刚触到笔杆,就被风卷来的潮气打湿了。
这是今年寄往北方的第三封信。信封上的青泥封印,是巷口老邮局买的,捏在手里凉丝丝的,像攥着块浸了雨的青苔。去年此时,你站在码头的石阶上,接过我递的信,说"青泥封得住墨迹,封不住江南的春"。那时你的船票捏在另一只手里,边角被指腹摩挲得发卷。
第一封信写在春分。我数着院角的玉兰开了几朵,把花瓣夹在信里,说"风一吹,落得满阶都是,像你去年踩碎的月光"。笔锋划过纸页时,听见隔壁阿婆在晒被子,说"北方该还冷着",我便在信末添了句"记得添衣",墨迹洇开,像朵没开透的花。
第二封寄在清明。雨下了三天,青石板缝里的青苔疯长,我撑着伞去看那座石桥,栏杆上的刻痕被雨水泡得发胀,像你临走时没说尽的话。信里写"茶馆的评弹换了新调子,唱'君问归期',听得人心里发空",还画了幅小画,是你总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桌上的茶盏空着,飘着半缕热气。
此刻砚台里的墨开始发沉,我蘸了些清水调开,笔尖悬在纸上,忽然想起你说"青泥信要慢慢写,急了会漏"。那年你教我调墨,说"墨要三分浓,七分淡,像江南的云",阳光透过窗棂,在你发间织成网,我偷偷在宣纸上画你的侧影,被你笑着揉成一团,说"等我回来,你再画一幅好的"。
风卷着雨丝撞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我在信里写"院中的蔷薇快谢了,去年你折的那枝,我压成了干花,夹在你送的那本词里",又写"巷口的糖画摊还在,那个画龙的老人,总问起你"。写到"归期"二字,笔尖顿了顿,墨珠落在纸上,晕成个小小的圆,像滴没忍住的泪。
封缄时,我在青泥上按了个指印,是你说过的"这样才算是真心"。檐角的雨还在下,滴在信纸上,洇出浅浅的痕。我望着邮差远去的背影,手里还捏着那枚没按完的青泥,凉得像你走时,我攥在掌心的那截衣袖。
暮色漫进窗棂时,砚台里的墨已经凉透。我把没写完的半张信纸折成小船,放在院角的积水里,看它晃晃悠悠地漂向石阶,像载着满船的春天,却总也到不了岸。远处的橹声穿过雨雾传来,咿咿呀呀的,像谁在念那封没寄出的信,字里行间都是——
"春深了,信寄了,你还没回。" 子露的这篇《青泥信》以书信为载体,在江南雨幕中铺开一幅流淌着墨香与诗意的深情长卷。 这篇《青泥信》以墨未浓、雨未歇的江南为底色,将三封未寄尽的信札编织成一部时光层层交叠的抒情乐章。 子露把“青泥封印”这一寻常物象,升华为贯穿时空的情感信物——残墨洇染的信纸、檐角滴碎的雨珠、石桥浸胀的刻痕,皆化作思念的具象呼吸。 在欲说还休的留白处,我们听见了比长槁拨水更深沉的回响:那些未曾落款的归期,原是被岁月悄悄钤印在每一笺欲寄未寄的春色里。 笔耕不辍,诗心长青,祝子露创作如春泉涌流不息! 总觉得手写的书信很浪漫,等待信笺的日子也满是期待。
不过,现如今已经没人手写书信了吧,青泥封印也不是很熟悉呢。 子露的文字很美,一份柔柔的情感,流淌在笔尖和透着馨香的信笺里{:4_199:} 古朴,典雅,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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