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让崔健、黄渤和姜文都赞叹不已的舞团到了悬崖边
2022年09月18日 07:30 中国新闻周刊这是一个明显的借喻:从今以后 他们都将成为流浪的舞者 最后一支舞,高艳津子是坐着电动轮椅出场的。她的右腿7月份时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做手术,平时全靠一根合金拐杖活动。此刻,这条腿从膝盖上方到脚踝都被一套保护支架紧紧包裹着,以帮助她勉强站立,只是不能折弯。
即便如此,她也必须要把这支舞跳完,因为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演出,而是一场不舍的告别。舞终人散时,她和北京现代舞团的伙伴们就要离开脚下这块寄居8年的排练场地了。他们在更偏远的地方租了一个便宜的仓库,用来放置团里的服装、道具等家当,其中包括几十把铁框塑料椅。高艳津子说,这些椅子从舞团的第一个剧场时就有了,它们就是舞团的观众,不能丢。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5
即便如此,她也必须要把这支舞跳完,因为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演出,而是一场不舍的告别。舞终人散时, ...
https://n.sinaimg.cn/spider20220918/200/w1080h720/20220918/3fa0-a3b7a5f83873a0baa87fedbffcc3e6fb.jpg9月3日,在“行走的云:为了明天的聚会”特别演出上,高艳津子坐着轮椅跳了最后一支舞。摄影/本刊记者 徐鹏远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5
9月3日,在“行走的云:为了明天的聚会”特别演出上,高艳津子坐着轮椅跳了最后一支舞。摄影/本刊记者 徐 ...
悠扬的大提琴乐婉转而起,如浅吟低泣。高艳津子以舞蹈的方式,围着场地绕了一周,环视着每一个无比熟悉的角落,眼神中仿佛一幕幕往事跃然回放。她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平静而庄重。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5
悠扬的大提琴乐婉转而起,如浅吟低泣。高艳津子以舞蹈的方式,围着场地绕了一周,环视着每一个无比熟 ...
她的手里还牵了一只大号蓝色垃圾袋扎成的气球。充了氢气的气球飘浮着,像一片纯净的天空,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像一朵紧紧相伴的云。这场告别的名字就叫“行走的云”,这是一个明显的借喻:从今以后,他们都将成为流浪的舞者。对此,高艳津子有一个更浪漫的说法:“有光的地方,就是舞台。”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5
她的手里还牵了一只大号蓝色垃圾袋扎成的气球。充了氢气的气球飘浮着,像一片纯净的天空,又随着她的 ...
一直在悬崖边起舞
其实,高艳津子也哭过。“每天都在哭,忍不住的。这个房子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母亲,我们好像把它放弃了,虽然我们真的没有能力承担了,但是这一刻你会觉得它还是有声音的、有生命的。”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6
一直在悬崖边起舞
其实,高艳津子也哭过。“每天都在哭,忍不住的。这个房子是我们的家,也是我 ...
在原本的计划中,高艳津子和她的舞者应该在为全年的巡演忙碌着。然而因为疫情的原因,这些巡演接连搁浅了。作为民办艺术团体,演出票房一直是北京现代舞团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没有演出,也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即使忽略掉那些先期投入的排演成本,日常的必要开支依然是不可小觑的一笔花销。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6
在原本的计划中,高艳津子和她的舞者应该在为全年的巡演忙碌着。然而因为疫情的原因,这些巡演接连搁 ...
4月29日世界舞蹈日,原定于北京吉祥大戏院演出的《三更雨·愿》也取消了,改为线上直播。这部作品诞生于2006年,是高艳津子应威尼斯艺术双年展之邀精心创作的,以花、鸟、鱼、虫、草的形式,演绎了一个新婚女子灵魂的五世轮回。多年来,它已经成为北京现代舞团的经典作品,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收获了掌声与好评。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6
4月29日世界舞蹈日,原定于北京吉祥大戏院演出的《三更雨·愿》也取消了,改为线上直播。这部作品诞 ...
开播前三小时,高艳津子召集舞团全员开了一个会。她再也无法独自支撑下去了,不得不将真实的窘境袒露给所有人:舞团已经欠了几个月的房租,场地不可能续租下去了,下个月的工资也没钱了,剩下的经费只够覆盖所有演员4个月的社保。一道艰难的选择题明晃晃地摆在大家面前:舞团还要不要继续存在下去?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26
开播前三小时,高艳津子召集舞团全员开了一个会。她再也无法独自支撑下去了,不得不将真实的窘境袒露 ...
不过,这不是舞团第一次面临这道难题了。2009年底,当时的舞团还在方家胡同,也挣扎在欠租的泥淖之中。时任团长张长城给高艳津子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心力憔悴,不想继续做下去了,打算关掉舞团。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6
不过,这不是舞团第一次面临这道难题了。2009年底,当时的舞团还在方家胡同,也挣扎在欠租的泥淖之中 ...
高艳津子是理解张长城的:“舞团没赚过一分钱,反而他自己垫了很多。他又不是跳舞的人,舞团在舞蹈上的这种成就感跟他无关。而且经济紧张的时候,演员也会有怨气,你的委屈就会多。”但她舍不得舞团。19岁从北京舞蹈学院第一届编导系现代舞专业毕业,她就在这里跳舞,团里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不曾离开过。在她心里,舞团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工作单位,它的每一寸地方都是自己用身体暖过的,它是属于自己、属于舞蹈艺术的一个道场。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6
高艳津子是理解张长城的:“舞团没赚过一分钱,反而他自己垫了很多。他又不是跳舞的人,舞团在舞蹈上 ...
作为创团舞者,高艳津子经历过一路走来的困苦。1995年舞团创建时,虽然挂靠在北京歌舞团,但没有任何财政支持,日子过得紧巴巴。出国演出时,为了省钱,他们的行李箱有2/3的空间都用来装方便面,偶尔补充一下营养,也只是去吃顿麦当劳。1999年之后,舞团独立注册,连原本可以合用的场地也没有了,只能自寻出路。用她的话说:“舞团一直在悬崖边起舞,从来没有停止过面对风雨。”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6
作为创团舞者,高艳津子经历过一路走来的困苦。1995年舞团创建时,虽然挂靠在北京歌舞团,但没有任何 ...
于是,她接过了团长的担子,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挽住舞团的命运。她形容那时的状态完全就是“净身出户”,连地胶都被拿去抵了房租,除了一百多万的欠款,团里没有留给这位继任者更多的东西。之后五年,舞团都处于一种流浪状态,永远没有人知道第二天到哪里集合,高艳津子每天都在打电话找地方,朋友某个空间的大堂、健身房都做过他们的排练厅。最难的时候,舞团一头扎进了贵州山区,在森林里、在山涧中、在溪流淌过的鹅卵石上跳舞,看似返璞归真,实则走投无路。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7
于是,她接过了团长的担子,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挽住舞团的命运。她形容那时的状态完全就是“净身出户” ...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高艳津子和她的舞者创作出了《十月·春之祭》与《二十四节气·花间十二声》两部重要作品。它们不仅在艺术层面上突破了曹诚渊担任艺术总监时期,舞团确立的小剧场、实验性风格,更在经济层面上,获得了首届国家艺术基金的资助。这些钱就像久旱之后的一场甘霖,帮他们一次性还清了外债,也终于交了一笔场租,在北京东北五环外的一个艺术区落了脚、安了家。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7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高艳津子和她的舞者创作出了《十月·春之祭》与《二十四节气·花间十二声》两部 ...
https://n.sinaimg.cn/spider20220918/200/w1080h720/20220918/05ec-ce7409922564acc18612504b30c1ee40.jpg2018年7月11日晚,由高艳津子导演的舞剧《二十四节气·花间十二声》在加拿大多伦多上演。图/中新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7
2018年7月11日晚,由高艳津子导演的舞剧《二十四节气·花间十二声》在加拿大多伦多上演。图/中新
像一个贝壳
到新团址的第一个冬天,高艳津子遇到一只小狗。“不知道哪来的狗,就跟在我后面,跟了两个小时。我抱着它问所有人,都不知道主人是谁。天太冷,我怕它冻死,只有把它带回团里,后来带它去打预防针,医生不给打,说没到一百天,太小了。”从此,这只狗就成了他们的团宠,采访时,它一直在旁边溜达、卧坐,不吵不闹。高艳津子说,它有好一段时间不叫了,好像知道舞团要搬家,害怕自己被抛弃了。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7
像一个贝壳
到新团址的第一个冬天,高艳津子遇到一只小狗。“不知道哪来的狗,就跟在我后面,跟 ...
为了不抛弃每一个舞团的成员,高艳津子做出过许多努力。从4月起,她在抖音开了直播,每周三和周五晚为零基础的爱好者示范如何在家中打开身体,到了周六还会专门指导老人和孩子们一起参与整个家庭的舞蹈;她还在樊登以及周国平的妻子郭红的鼓励和帮助下,开始尝试做线上课程,第一次打出了“与津子共舞”的名号。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8
为了不抛弃每一个舞团的成员,高艳津子做出过许多努力。从4月起,她在抖音开了直播,每周三和周五晚 ...
这么多年,高艳津子始终都把北京现代舞团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前缀,从没想过把自己当成一个代言。“我内心有一个障碍,怕大家觉得我做这个团是为了自己。我是一个修行的人,我是往后退的。”就算现在,她还是会常常自我质疑,难道搞了半辈子艺术只是为了卖课吗?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8
这么多年,高艳津子始终都把北京现代舞团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前缀,从没想过把自己当成一个代言。“我内 ...
然而事实给出的回应是无比直接的。每节课平均下来少则 30 元、多则 60 元的课程费,比起已欠债务固然杯水车薪,没法彻底将舞团拉上岸来,但积少成多的收入,至少让演员们在濒临断薪的时刻,拿到了大约 2300 元的基本工资。
毋问我从哪里来 发表于 2022-9-23 09:38
然而事实给出的回应是无比直接的。每节课平均下来少则 30 元、多则 60 元的课程费,比起已欠债务固然 ...
从2005年接过金星、曹诚渊留下的艺术总监一职开始,高艳津子就在不断违背着自己的初衷。她曾经立过两个理念,一是不要有团,二是不建舞蹈体系,因为这些都是阻挡生命自由的障碍,与现代舞的精神和追求相悖。只是自我的保护层在现实棱角的螫刺下总是脆弱的。“都到了底线了,再退就没人了。”高艳津子说。所以,后来她只能撑起这个舞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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