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羊草记忆

江畔钓叟 · 发表于 2023-4-5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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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采草时节

采草（打羊草）是草原上一道独特风景线。谚语“立秋忙打甸”，说的就是打羊草，立秋节气忙着收割草料给牲口过冬。立秋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13个节气，也是秋天的第一个节气，标志着孟秋时节正式开始。立秋时，北斗指向西南。从这一天起秋天开始，秋高气爽，月明风清。此后，气温由最热逐渐下降。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到了这个季节，全县草草原上到处是热闹非凡的打羊草的场景。姜家甸、三家甸最具代表性，那时候都是人工打羊草。打羊草用的农具是钐刀。钐刀也叫钐镰，其形酷似镰刀，比镰刀大，刀身长约一尺多，宽约三寸，刀裤与刃之间角度约为120度，钐刀杆长约一人半高。《辞海》对“钐”的解释就是“大镰刀”。

每年都把八月一日定为开刀时间，届时周边牧场职工和各公社社员就大车小辆的出发了，车上拉着装满清水的大水桶和木杆。由于甸子上没有水源，以备人畜饮用。甸子上也没有房子住，就用木杆搭成马架子，用草一遮，即可住人了。

每逢开刀打草的时候，甸子上上人山人海。整个草原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窝棚，有的窝棚还插上了彩旗，就好像行军临时安营扎寨一样，把整个草原装扮得特别壮观。打羊草时候的伙食比过年都好，那时每个牧场、生产队都有羊群，场长、队长说了算，说杀就杀，喝羊汤、吃羊肉。还有场里、队里自己种的麦子，磨成面蒸馒头，伙食杠杠的。职工和社员都去了甸子了，场里、屯子里就剩下老人、妇女、儿童留守看家。白天，甸子上人欢马叫。

打羊草时，两手握定刀杆，一臂夹紧，双腿前后叉开，腰扭一侧，左右抡动钐刀，刀与杆的结合部就聚拢起一簇簇的断草，钐刀过处留下匀撒的一溜溜草茬子。打草多为一人在前边打一撇开趟子，一人在后边打另外一撇背趟子，草趟子就像一条青龙蜿蜓起来了。背趟子的人紧跟开趟子人之后不即不离，又不能亲密接触。如若不然，一个飞刀下去，前边人的脚后跟大筋会被砍断，人脑袋立马从脖子上耷拉下来。打羊草要擎住刀，不然不是刀尖扎地就是抡了飞刀了；必须一刀接一刀，不然就断镰了；要一步跟一步，不然就赶不上步了；要刀刀落到实处，不然草趟子就连鬃了；要稳住架儿，把草梢子打成野马分鬃。

打羊草有辛苦，也有快乐。坦荡无际的甸子、茂密的碱草，抡起钐刀，刀锋与脆生生草茎撞击，会奏出令人心旷神怡的乐曲，好不陶醉。若是你开头镰，尔后十几号几十个人依次排开雁别翅，就打造了雁阵飞翔的壮观。白云绿草之间，你可以像头雁领飞一样尽情地遨游。那雁阵，可以排成“一”字形，可以排成“人”字形。人叫上劲儿，刀刃与草茎叫劲，那就是一曲压住秋风的乐章。

八月份天气虽然不再那么炎热了，但阳光晒起的水气，弥漫在草甸子上，身子一动就会汗流浃背。平时柔弱的草，在夏末也变得“坚韧”无比，不用足全身的蛮力，是不能把两米来宽地面上的草都砍断的。打草的时候，遇到平坦的地方还顺利些，如碰上了坑坑洼洼，不是刀尖扎到了地里，就是打了飞刀。手忙脚乱越打越累，但大家你追我赶，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刀一刀砍将过去。

渴了喝几口带去的水；累了坐在草堆上歇一会，趁机磨几下钐刀，为打下一趟草做准备。磨刀不误砍柴工，先用手往磨刀石上撩点水，然后在宽长的刀片两侧上下推拉，有节奏的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来，悠扬悦耳。磨得差不多了，用大拇指盖在刀刃上轻轻弹一弹，试一试锋利与否。磨刀就怕把刀磨出“嘎啦刃”子来，也就是磨“哑巴”了，以后不好磨。

有时候突然来了阵雨，没地方藏没地方躲，只能被雨水淋着，雨后穿着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湿衣服，靠体温慢慢“烘”干。最可怕的是蚊子和小咬，劈头盖脸轮番攻击，用手一拍就死了一片！打草时有时就有长长的草蛇被钐刀割断了，有时还会惊起野兔、野鸡、鹌鹑、灰鹤，人们扔下钐刀就撵，真热闹啊！

晚饭后，是最热闹的时候，人们笼起篝火，压上青草冒烟驱蚊，四周围着人，拉胡弦的、吹喇叭的、打竹板的、讲瞎话的、侃大山的、扭大秧歌的、唱二人转的，应有尽有。还有不少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偷偷躲到一旁谈恋爱去了。偶尔还出现打架斗殴的，甚者都动了钐刀。

秋季的草原雨水少，气候干燥，打下的羊草一两天后就能干透。女工和女社员主要负责翻草趟子，码草码子，一座座草码子，就像鬼子的碉堡群。而后用马车一车一车地集中拉到一起，码成大垛，封好垛顶，防止下雨后捂垛。到了9月，一大垛一大垛的草垛整整齐齐地码起来了，等着运回、加工和外运。为防止打下的羊草丢失或失火，每年大队人马撤回时一般都要留下一人看守草垛，也可以委托当地牧民看护，过年时给人家送两袋面或几斤豆油就行了。

“钐刀抡断青黄草。迎面蚊叮咬。清香一路雁行排。合奏秋原旋律、任风裁。那边拨起蛇鹑影。戏逐群眸炯。黑云飘至雨倾盆。泼透衣衫何奈、汗无痕。”一首虞美人，就是当年打羊草的剪影。

草场周边栽植几十万株柽柳。深秋时节，苍翠的叶子经霜变红，远远望去，一簇簇在风中抖动如团团燃烧的火焰，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

如今，打羊草已经机械化，只需几人即可作业，节省了人力、物力和时间。钐刀早已成为挂在仓房里的陈列品，如今的孩子们都不知道钐刀是干什么用的，昔日那草原上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能留在那代人的记忆里了，在闲暇时，回顾一番，感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