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光辉永存

叶尔达西

人性的光辉永存叶尔达西


到了布拉克苏乡3村，就认识了一个叫木合买提.托合塔吉的人。用贾那布尔的话说：”木合买提，是在河南培训过的，为给孩子治病，在郑州打馕、卖烤肉串19年。了解我们乡的事情，不用翻译的，他的，河南话给你们交流。这谁经常去吃烤肉烤鱼的人，打他身边一过他就知道。“我们找到了木合买提，木合买提睁着混浊的眼神，：”哎.....“你们想知道点啥呢？“。我们说：”想知道一些和汉人不一样的民俗风情。“木合买提说：“都是民族大团结，咋个能不一样呢？”我们说：“说说你们村过去的事，贾那布尔家族挺大挺有威望。”房子里，木合买提熟练的卷着莫合烟，点燃，深吸一口，用待在郑州19年的河南话给我们谈了起来：你们相信人性是有光辉的？这种光辉必将永存？贾那布尔家族就是这样的。

1960年冬天,终于，畜改工作队也来到我们乡，汉族那里叫土改，50年代就开始了，我们这里搞的晚些，叫畜改。之前有传言说，别的乡不单把牛羊分了，还分了土地牧场，劳道（厉害）的很还打死了人，因此村里几个牛羊比较多的人家，也就是后来的巴依（地主），都非常害怕，就来找村长老贾那布尔（贾那布尔的父亲）商量对策，村长老贾那布尔上在我们村德高望众，在四邻八乡也很有威望，老贾那布尔就跟那些巴依们说：“我跟别的乡的熟人打听了一下，分牛羊这件事恐怕是板上钉钉了，被打死的几个人，有的是拒不交出契约和房子家产的。还有的是为富不仁，有下人命官司的。你们几个都是靠好几辈子起早贪黑，口挪肚子攒哈才置哈的几十垧牧草地，也么做下啥不仁义的事情，应该性命的么有麻达。你们回去以后。把牛马羊牧场契约和房子家产都划拉一下，等畜改工作队来就主动交上去....... ”有巴依就说：“那全部都交了，我们岂不是‘踏稀浪’（死了扔了）了？”还有说：“这可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老贾那布尔生气的说：“把他家的，这都啥时候了，你就别舍命不舍财了，你们都回去先准备着，我再去别的乡打听一哈情况再佛。”


第二天，还没等老贾那布尔出发，工作组就来到了乡里，说：“在别的乡，因为有人抗拒畜改，耽误了时间，我们乡的畜改工作以须更在诺鲁孜节（过年）前结束。”还有人传言过几天要把巴依抓去游街批斗。巴依们害怕被抓走，想躲到外乡的亲戚家又怕连累别人，就都跑到村东面的小山沟里躲了起来。因为听说工作组不会让妇女和孩子游街，就把洋冈（老婆）和未成年的巴郎留在家里。那年怪，喀什下雪了，雪特别大，这些人把沟里的雪挖了一个大窝子藏在一起取暖。村长老贾那布尔家在村子的最东面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大院子，离这个沟最近。天黑以后，老贾那布尔和他的儿子小贾那布尔，装了一马车麦杆拉到沟里，让他们把麦杆铺到窝子里，并告诉那些人：“三星偏西时（维吾尔语晚上11点多）到我家吃饭。”老贾那布尔家里做了一大锅鸡肉抓饭，那十几巴依吃了饭就赶紧回去。老贾那布尔耽心半夜生火做饭烟囱冒烟有人起疑心，就让他洋冈（老婆）去借药罐子说谁家没有就去谁家，多借几家。他让洋冈（老婆）跟别人说小孙子哭夜，寻了个方子，要晚上熬药才管用，他又让小贾那布尔去那几个巴依家告诉让他们放心，有人问就说催债去了或走亲戚了。


那些巴依的洋冈（老婆）们，知道他们的男人或儿子在村长家吃饭，就有人半夜偷偷的把馕放在村长家门口。就这样过了几天，乡里通知说每个村有牛马羊牧场契约的人家，出一个人到乡里开畜改大会，听说别的乡有人去开畜改大会时、，被游街打死，这些巴依更加害怕，不敢去开会，村长就趁半夜吃饭的时候，跟他们商量说：”后天开会，让你们把前些时候，我让你们划拉有牛马羊牧场契约情况的，我跟前说一哈，明天我去乡里把你们各家的情况跟工作组说说，听说主动配合工作，在划分成分和分财产的时候有优待，最起码能保住你们的性命么麻达，财，是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啥也没么有命值钱。”大家一想，也只好如此。第二天，老贾那布尔去乡里找到工作组说：“受村里几个有牛马羊、牧场、契约、的乡亲委托，要主动交出财产。”工作组非常高兴说：“老贾同志有能力，要是都像你们畜改工作早就结束了，”拍着老贾肩膀：“这样吧，明天你让他们来开会吧，工作组会在大会上表扬他们，树立榜样，只要他们没有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的恶行，本来能定成巴依的、大巴依的，可以考虑给定成富农，富农的可以考虑给定成中农，牧场契约也不会全给分了。开畜改大会那天，那几个巴依成了正面的典型，得到了表扬和优待，没有让他们游街，开完会就回家了。其他乡的都有被游街的没收牧场及其他财产的。据说有的一家8口人只给留了两间房子4条被子和一点点粮食，有几个抗拒交出牧场地契的，被押回去进了学习班进行思想改造。后来，有一个在开批斗会的时候，被激奋的牧民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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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人说：“别的乡、村都把牛马羊、牧场、房子都分了，我们村的那几个巴依比那些个巴依牛马羊、牧场还多，怎么划的成分比他们低，留下的东西也比他们多呢？”于是，有人就撺掇说：“过了诺鲁孜节（过年），就找工作组说说。（待续）上次说到：有人对 ‘畜改’的结果不满，有人撺掇着要去找工作组说说，村长听说后，就合计怎么才能把这事给平息过去呢？诺鲁孜节（过年）第一天，几个牧民来村长家拜年，发现大门外放着几个袋子，就帮着给拿到屋里，老贾那布尔打开一看都是切好块块羊肉。其实村长昨夜出去就看见了那袋子，他心里明白是谁送的，这些人想感谢老贾那布尔的佑护，又碍于自己巴依、富农的身份，不想连累村长，因正在琢磨怎解决那几个牧民对村里畜改的不满，看看这袋羊肉，老贾那布尔就突然有了办法。他把那袋羊肉放在门外没往屋里拿，心里想：对他不满的人和拜年的人会看这袋拜年的羊肉，有人说：这谁送的礼啊？咋还放在门外呢？村长说： “前天晚上我洋冈（老婆）做梦说梦见东山沟那个草狐，要给我们家送羊肉，我还跟她说呢,那你别买羊肉了，等着草狐给你送吧，这还真的送来了。”东山沟确实有狐,传说很早以前村里人救过那只,据说已经成仙的狐子，逢年过节或家里有什么事，村里人就都会去东山沟的一个山洞前做礼拜，很是虔诚。老贾那布尔接着说：“那个狐子在梦里跟我媳妇说，这些年你们村的人给我做礼拜供香火虔诚的求我保佑你们平安，本来诺鲁孜节（过年）年前你们村有一劫，让我给化解了，可是有人被恶魔缠身，心里对我给你们化劫不满，要再次造劫，我一年前给你们化劫功力还没有恢复，这次想要免去灾祸需要你们全体牧民跟我一起除魔，诺鲁孜节（过年）那天夜晚我会在你们家大门口放切好块块羊肉，五天后，你把切好块块羊肉煮了让每个村民吃一块，并且这个月不出村就可以除魔保平安。” 老贾那布尔煞有介事的样子，因为他知道畜改工作组在半个月以后，就去别的乡了。老贾那布尔就让那几个牧民通知村里人五天后到他家吃切好块块羊肉，那切好块块羊肉本来不够全村每人一块，村长就让他洋冈（老婆）用刀割成理小的块，等到五天后全村的人来块块羊肉时，村长又把狐子送块块羊肉，的事情讲了一遍，或许是那几个心怀不满的人，惧怕狐子降罪，或许是他们其实也原本心存善念，畜改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但是自此以后，每年诺鲁孜节（过年）夜，老贾那布尔家门口都会有块块羊肉，而且一年比一年多，村里人都说这是狐子送的，村长也就每年五天后，在家里开狐仙块块羊肉宴，全村也一直保留着诺鲁孜节（过年）不出村的习惯。

60年代有几年，挨饿的那几年，狐仙块块羊肉宴被迫中断，后来年成好了点，吃狐仙块块羊肉宴的习惯又接续了下来。1970年诺鲁孜节（过年）前，从城里来了造反派，他们听说了狐仙送块块羊肉的事，过节连家都不回了，夜晚蹲守在老贾那布尔村长家门口，抓住了10多个前来送块块羊肉的牧民，这些人里有成分不好的，也有根红苗正的，造反派以贾那布尔家族串通巴依富农搞封建迷信为由，要把老贾那布尔和那几个富农拉去游街批斗，虽然在全体牧民的极力阻止下，他们没有被游街，但狐仙块块羊肉宴，自此就淹没在这个最西北小牧村的历史尘埃中。老贾那布尔假借狐仙块块羊肉宴，避免了一场牧民互斗的悲剧，许多许多家庭在跌入命运的低谷，走投无路时，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老贾那布尔早已遥克(走远消失)，他的故事也许将会被遗忘，但他人性的太阳必将100个太阳（光辉必将永存）。(完)

红影

微信图片有防盗链设置，无法看到。我来帮着重现上传一下。。。
去下载才知道，两张图图一样的，我传一张吧。

红影

老贾那布尔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那些巴依，还用狐仙块块羊肉宴，避免了避免了牧民互斗的悲剧，真是位善良而聪慧的人。欣赏叶尔达西老师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