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情暖归处

暮色破

菊香满腹疑惑，思绪像乱麻缠得头疼，像被蜂子蛰了一口。
她来到市区街道上散心，漫无目的绕来绕去，不知不觉的，一下走到一家大商场门口。她打算避开商场继续前行，刚走一小段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年轻汉子步子迈得挺大，身板儿结实得像头牛犊。
菊香瞧着这汉子的身形，记忆瞬间盘旋在脑海。
没等到她开口，那汉子先说话了，带着熟悉的乡音喊道：“菊香，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这声音太亲切了，菊香心中的烦恼顿时消了大半。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定睛一瞧，心头不禁惊叹：“哎哟，这不是高中时的劳动委员怀民嘛！”
“民哥～” 菊香亲昵地唤了一声。怀民已经走到了她跟前，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你这是来逛街呀？瞧你，走得风风火火的，跟赶着去见大明星似的！” 怀民打趣道。
“是啊，我就是特意来见你这位大明星的！就是黑了点，哈哈……” 菊香笑着回怼。
“要不一起吃点东西？” 怀民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小吃店。
“行，我就好人做到底。” 菊香开玩笑地说。接着，她冲怀民招招手，“走，我带你去，那家店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两人在小吃店坐下，菊香对女店主说道：“老板娘，来两碗豆腐脑、两份蒸饺，再加两根油条。”
说完，她转过头来，见怀民正看着价目栏，便问道：“民哥，权当给你接风了，别嫌弃哈。还想吃点啥不？”
东西端上来了，怀民摆了摆手说：“够了够了，接风也不能撑成大饭桶呀。快坐下，这根油条归你。” 说着，便把一根大油条夹到了菊香的碗里。
“我开动啦。” 怀民说完，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菊香见他吃得正欢，连忙叫道：“慢着，民哥，我有事儿问你！”
怀民被菊香这一嗓子喊住，停下动作，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菊香接着说道：“我问你，我给你写了十八封信，你咋一封都不回呢？你就那么忙吗？”
“啥？你给我写了十八封信？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啊！你寄到哪儿了？” 怀民满脸惊讶。
“寄‘先锋汽车配件厂’啊，还能寄哪儿？”
“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事儿！” 怀民皱紧了眉头，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火气。
菊香疑惑地看着他，怀民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不停地搓动着。突然，他抬手一挥说道：“肯定是那个姑娘捣的鬼！”
菊香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目光烁烁地盯着他。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就别提了，别坏了今天重逢的好气氛。” 怀民说道。
“那快吃吧，我不会在意你过去这些事儿。对了，汽配厂现在咋样了？”
怀民又扬了扬手说：“早不干了，我回老家都六年了。贷了一笔款，承包了八十八亩山岭，种高标号的油茶。”
说到这儿，怀民自嘲地笑了笑，“你瞧，我现在身背一座大山，得还那八百万贷款，压力好大啊！”
菊香既意外又不介意，带着欣赏与赞叹的口吻说道：“你那八十八亩大油山，还压不过这债山吗？你挺有头脑的，瞅准了这好机会。现在乡村大振兴，你这以后肯定大有发展！”
怀民吃完，拿纸擦了擦嘴，看着菊香说：“借你吉言，我这次来市里，就是找农林局的农资公司谈事的。现在油茶大丰收了，来商量价格和合同的。”
一个念头瞬间从菊香脑海中闪过，她脱口而出：“民哥！你去谈事儿带上我呗，让我当回临时助理，跟着沾沾光。”
高中那会儿，菊香的口才可是出了名的好，在学校的辩论会上，那可是二号答辩手，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怀民认真地看着她说：“行啊，你能去再好不过了。可你哪来的闲工夫呀？这事儿估计得折腾一天呢。”
菊香调皮地抱了抱拳，说道：“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有的是时间舍命陪君子！”
从农资公司办公楼出来时，已然是下午了。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惬意极了。
怀民拍了拍帆布背包，高兴地对菊香说：“多亏你陪我来了，这事儿办得太顺利了！”
菊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呀，这都是你多年辛苦打拼的成果，我顶多就是敲敲边鼓。”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先找个地方吃顿饭吧。”
“不用这么客气啦，民哥，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别跟我见外，咱们都十年没见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还记得不？高中的时候，咱俩为了一道辩题，争得面红耳赤的，可有意思了。这顿饭，就当我给你赔个不是，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歉意。”
“行吧，这次就给你个面子。不过，我知道一家小餐馆，实惠又好吃。再说了，咱俩这情谊，也不在乎吃饭的地方，细水长流嘛。”
在街边的小餐馆里，两人面对面坐下。
菊香点了一荤两素三个菜，怀民又加了一碟花生米和两罐啤酒，说道：“既然是接风洗尘，怎么也得喝点呀。”
喝了几口啤酒后，菊香放松了不少，笑着说：“咱俩一起吃饭喝酒，你对象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怀民笑着说：“生气？我要有个能生气的对象，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
菊香放下了酒杯，有些心酸地说：“民哥，不瞒你说，我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找你帮忙。” 说着，她眼巴巴地看着怀民。
“你当学校老师不是挺好的吗？我可不敢随便用你呀！到底出啥事了？”
“唉，一言难尽啊……” 菊香举起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脸颊顿时泛起红晕。她眼眶微微泛红，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过往……
普通学校录用她后不久，学校新添了一架钢琴，是一家钢琴厂搞公益捐赠的。后来她才从保安的口里得知，学校教音乐的老师，竟是厂长的千金。
有个叫阿峰的男子，早晚开车来学校，接送局长孩子学钢琴。日子一长，菊香与阿峰渐渐熟络起来，还时不时地上茶楼约会。
菊香原是教电脑的，书记让他侄女抢了她岗位，她教杂课。借助了阿峰的关系，进入区办的学校。这份情，让她难以忘怀。
阿峰之前跟菊香讲过，他妹妹小琴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参加了省电视台的春晚演出，后来被市文工团招去当了舞蹈演员。
今年市里的 “五一” 庆祝会，和往年一样有演出。演出结束后，领导们上台与演员握手。秘书长魏海一眼就看上了小琴，没过多久，就弄到了她的电话，变着法儿地约她去歌舞厅。
有个双休日，魏海骗小琴说自己在郊区度假村过生日，让她过去聚聚。小琴去了之后，魏海灌她喝了酒，还趁机糟蹋了她。
这事儿要是给点钱也就算了，可魏海还不罢休，竟然指使街痞混混，在一个晚上骗小琴说有局长招待宴，让她打车过去……
那天快下班的时候，阿峰坐在车里等局长下班。只见小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把阿峰叫出了车。
阿峰着急地问：“啥事呀？快说，局长马上就出来了。”
“我要去告发魏海！他又想强迫我，我实在受不了，跑出来了！他祸害了不少姑娘，听说还背地里收受贿赂呢！”
小琴哭哭啼啼地说着，眼眶都红润了。
阿峰黑着脸，锁紧了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拳头攥得嘎吱作响，咬牙骂道：“他娘的！”
然后，他无奈地搭着小琴的肩膀，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小琴只是低着头，不怎么吭声。
看着小琴默默地离开，阿峰心里满是愧疚，还大声叮嘱道：“听哥的话，别犯傻啊！”
过了几天，阿峰听说兴隆街附近出了车祸，肇事司机丢下车跑了。直到接到认领遗体的电话，阿峰才知道，那个遭遇不幸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小琴！
一个礼拜后，市交警部门说一直在追查那辆套牌出租车的肇事者，可最后也没个结果，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阿峰怀疑这里面有猫腻，觉得有人在背后捣鬼。市里如此草菅人命，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发誓要去报复。
没过多久，阿峰联系了老乡老麻。老麻之前被公司解聘了，当月工资还被罚没。从那以后，他四处打工。
如今老麻在收破烂，阿峰找他帮忙出气。老麻开口就要3万块，阿峰跟他讨价还价，老麻却始终不松口。阿峰东拼西凑弄来钱给他，还叮嘱他把魏海打伤就行，别把事儿闹大了。
可老麻拿了那笔款子，却跑到郊外农村去赌地下六合彩，结果输得一干二净，人也跑得没影了。阿峰听说后，脸都气黑了。
那晚在茶楼里约会，阿峰断断续续说完这些事儿，叫嚷了一句，追到天边上也要追回这笔钱！打着结叫嚷完了，忽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再也不吭声，一看就是心里难受，喝醉了。
菊香赶忙叫了招待员帮忙，把阿峰扶上出租车，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让他在沙发上躺会儿。
瞧着阿峰醉醺醺地睡着，菊香心里一阵酸楚。她觉得自己这第二段感情，眼瞅着又要走到终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仿佛是在昨天，和未婚夫大鲁那段初恋的日子，刹那间浮现在眼前。一经回忆，有甜蜜，有痛苦，有伤心，也有幸福，五味杂陈。
就在筹备婚礼的前一晚，大鲁得了消防队指令，去参加扑救 “乾宫” 大酒店的大火，不料和另外两名消防员不幸以身殉职。
菊香忍着悲痛赶到那家酒店现场，听到了一些传闻。
有人说看到市委一个官员和舞女开房，那领班一气之下，端来十几个酒精炉子，点着了扔在客房前……
等那官员跑了之后，酒店才报了火警。
这些痛苦揪心的回忆，一下子又涌上了菊香的心头。
再想想自己的父亲，当了多年的村会计。为了给她凑齐学费，父亲特意买了瓶老白干，拎着花生米，去村长家喝酒聊天，想着跟村长借点钱。
好不容易说到借钱的事儿，村长却满不在乎地说：“你从账面上划点不就行了吗？”
父亲还在犹豫，村长又说：“钱都在你手里，你还怕啥嘛？”
谁知道后来乡干部下来查账，发现了账面有问题。村长却一口咬定自己没同意过，父亲就这么被审查了，还丢了会计工作，被村长那没毕业的外甥给顶替了。
一想到这些糟心事，菊香就气得不行。她跟阿峰说了自己的委屈，阿峰也感同身受，说：“现在这世道，有权就有理，我妹妹被那狗官害了，都讨不回公道！”
一股不甘受欺负、不甘服输的劲儿涌上心头，她憋闷不住出了门。她本想着找个律师问问，却下错车到了地区医院附近。这附近有一条巷道，沿道有几家小商品店，菊香想着就随便逛逛。
不紧不慢走着，她突然看到了魏海的身影。
菊香以为自己眼花了，就见旁边一家叫 “悦爱” 的小旅馆门口，走出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这么不起眼的小旅馆，怎么会有时髦的女子进出？菊香觉得肯定有猫腻，决定探个究竟。
她转身走进小旅馆附近的小吃店，正好有点饿了，就买了份豆腐脑和煎饺吃了起来。
菊香一边吃，一边和女店主闲聊，聊到那小旅馆时，女店主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魏海出现在这儿，绝不是偶然！
一个周末的晚上，菊香拎着山寨的 “蒂奥” 包包，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扭着腰肢，来到 “悦爱” 宾馆一间客房门前，按响了门铃。这是她昨天打听到的地方。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魏海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菊香嘴角上扬，像条鲶鱼一样，一下子挤了进去。
魏海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菊香抛了个飞吻，妩媚地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诱惑。
魏海挑了挑眉头，让开了一点。菊香往前一步，靠在了他身上，挺起胸脯，在他怀里扭动着。她右手从包包里掏出一盒 “杜蕾斯” 避孕套，塞进了魏海的口袋。
魏海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他伸出一只手搭在菊香的肩背上，拥着她进了温馨的房间。
宝贝，有啥想法放开说，别掖着藏着，我这儿都能满足你 ，我这儿都能满足你 。”魏海撩着菊香的头发说。
菊香扭头笑了笑，笑得很甜，把手又伸进包里，掏出一瓶白兰地，举起来摇晃着说：“开口前，咱俩一起先把这干了。”
“干了它，也干了你！哈哈哈，来吧，宝贝！”
菊香走到旁边取来两只酒杯，一下子撬开了酒瓶，倒了酒先递给魏海一杯。
她端起自己那杯咕噜一口饮下，晃了晃空杯：“就看你的了！”
魏海二话没说，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说道：“咋样？痛快吧？”
菊香笑了笑说：“你去洗洗吧，我等你。” 说完，扭动着身体走向床铺。她心里清楚，魏海这么一去，只有明天中午才会醒来。至于醒来之后，他的好戏也只有遭受打脸的份了。
听完菊香的讲述，怀民感慨地说：“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啊！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成想老天爷又让咱俩碰上了。”
“刚才提到的那个姑娘，就是一场失败的感情。
从部队退役后，因为有优秀士兵称号，我被分到市汽车配件厂后勤部当助理。很快，我的军人气质吸引了一个妹子，她和我同部门，看对眼了就主动追求我。
那妹子长相不咋上眼，主动的底气来自她哥哥，公司的一个副总。直到谈婚论嫁了，我带她见我爹娘，她却嫌弃他们是山里人。我好话说尽，她不仅不听，还大耍脾气。这关系就这么彻底黄了。
我一夜没睡，觉得这感情该断就得断干净。我对她冷淡之后，她哪肯善罢甘休，叫她哥哥撤了我的职位，让我去当了普通保安。
我志不在此，一夜之间就走了。好在部队时从报上得知种植油茶前景广阔，命运的转折来了，我就赶紧回乡抓住机会。”
菊香听着，酸涩地浅浅一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想到怀民也有这么多心酸过往，真是同时天涯沦落人。
怀民看着穿着简朴的菊香，眼里满是心疼与柔情。
他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菊香的手，说道：“菊香，以后，不管遇到啥困难，咱们都一起面对。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在最难的时候重逢，就是为了互相扶持，走出生活的困境。”
菊香抬起了头，看着怀民真诚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点头，柔声说道：“民哥，有你这句暖心话，我心里踏实多了。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管发生了啥，我都愿意陪着你。”

红影

故事挺精彩，文章脉络有点混乱，回忆里的事和正文交织，叙述上看不出是回忆内容。

庶民

有的画面感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