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武汉,和我一样的人有好多,但不会聚集在一起,都是东躲西藏。有的像我一样,只是路过武汉,也有的是在武汉打工。大家见面都不怎么说话。 从流浪开始,二十天来,我都是一个人。前两天,我在黄鹤楼公园里遇到了其他几个流浪者,也算是认识了。之后,我跟他们一起,睡在公园旁边的地下通道,一共7个人。 前天,我在路边捡了两块泡沫板垫,垫在身子底下,睡起来才好受些。那是我第一次在路边捡东西。我不想捡垃圾、翻垃圾桶,觉得不卫生,也不体面。那天晚上,武汉下起了大雨,我把衣服盖在身上,反反复复地睡不着,冷。雨水顺着楼梯往下流,风从人行通道两侧出口灌进来,在身上刮。 昨天晚上,有一个志愿者给我们送了被子和帐篷,真的非常感谢他们。我们几个人把帐篷布垫在底下,两床被子分着盖上,很高兴。终于有被子睡了。有人问我,要不要把他的被子借我垫在底下?我没要。他自己也就一床被子,借给我一床他不是更冷? 还有几个志愿者给我们送吃的,一袋花生饼干,一瓶水,盒饭里有鸡肉,还有饺子。饭那么烫,我5分钟就吃完了。还有10个一次性口罩。我算着口罩两天用一个,还能撑一段时间,又怕封城太久,以后万一没有口罩,超市不让进,连吃的都买不到了。 流浪久了,我没有时间概念了。昨天人家问我年龄,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初五,我的生日,我都48了。有什么愿望呢?要是面前出现一杯热水给我喝,我就满足了,心里面就热乎乎的了。其他的东西我不想,太渺茫了。 也许是志愿者反映了这个问题,今天凌晨1点,几个穿制服的人到了地下通道,登记了我们的信息,量了体温,带走了包括我在内的4个人,其他3个人还在那里,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没有一起走。 穿制服的人把我们带到附近的酒店,住了下来。酒店里有热水,我洗了个热水澡,一下子感觉轻松多了。我睡了个好觉,直睡到早上11点钟才醒,太舒服了,都没有翻过身。今天起床我照镜子,发现在武汉的这段时间,我的头发白了一半。 酒店老板烧了饭,让我们跟他一起吃。现在我们还不清楚酒店的钱谁来付、能待到什么时候。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志愿者联系了我,问我在这里住得怎么样,让我把心情放轻松。如果不是他们,我不知道后面怎么过。 这件事只要能结束,我会从头开始。我想了,要把自己扶起来,慢慢把业务捡起来,对得起家人,对得起朋友。回去再难,也要面对人家,该还的钱要还,要想办法,我不能冷了别人的心。 (应受访者要求,徐强为化名) 湖北省武汉市汉秀剧场的外墙打出「武汉加油」字样尹夕远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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