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网上的“补丁” 被抓住后,总有偷渡者和蛇头跟廖鹏“抱怨”,说他是“多管闲事”。 偷渡者中以年轻人居多,看着他们,廖鹏有一种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他能够理解年轻人想出来闯荡、追求美好生活的冲劲儿,但另一方面,虽然两国接壤,各自的法律还是要遵守,“就好像一对邻居,来做客也要敲门通报的,旁门左道进来不行,藏污纳垢更不可以。” 目前有800多名外国人在东兴登记了务工签证,疫情之前,每天有20000多人通过口岸进入东兴,除此之外还有备案边民两万多人。持有边民证入境的外国居民,可以在东兴当地停留三天,并允许从事旅游、贸易活动,如果要入境务工则需要由中国雇主担保,办理务工及相关出入境证件。 无论从历史的渊源,还是当下的生计往来,这注定是一对“过从甚密”的友邻,来自河对面街道上的邻国居民大都能听得懂东兴本地话,因为物美价廉的水果和零食,再加上便利的边民政策,东兴成了许多邻国居民周末出游的首选。不消说口岸旁几条街的外国特产店,连东兴的美甲店上都挂着外文招牌。 东兴边境派出所接到的报警电话有不少是外国人打来的,所里还挂着一面用外语写的锦旗。前不久一名邻国青年丢了钱包,被中国摩的司机“顺走了”,民警帮他找回钱包后,他特意送来了锦旗。 10月22日上午,110指挥中心转来警情,一个外国女孩的首饰盒丢了,女孩还在酒店隔离,民警黄文伟穿上防护服赶了过去。外国女孩的中文很流利,她三天前从东兴口岸入境,到了隔离酒店房间后发现首饰包不见了,女孩很着急,怀疑首饰是被人偷了,一个劲儿重复:“我的黄金首饰,要七八千的。” 黄文伟先调了酒店的监控,发现没有人进出女孩的房间,他跟女孩解释,可能是从口岸到酒店的路上出了问题,但也不能确定是遗失还是被偷。安抚好女孩的情绪,黄文伟回到派出所,把一路上十几个监控摄像头的录像都调了出来,开始一一排查。 更棘手的是那些涉及中外跨国家庭的警情。10月底的一个凌晨,一个男人在街坊面前破口大骂着:“滚回外国去。”十几米外,一个瘦小的外国女人蹲在那里,一言不发。 民警刘钢和黎建毅赶到时,男人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去,他说外籍妻子参加传销被洗脑了,还给自己“戴绿帽”。刘钢把男人拉到一边,他还是怒气不消,喊着妻子的“脑子被人控制了”。刘钢劝他考虑下女儿和母亲,别太冲动了。 另一边,黎建毅陪在外国女人身旁,用手机翻译和手势跟她沟通,女人说她很怕再被丈夫打,不想回家。黎建毅转头和男人的母亲沟通,能不能先给儿媳在宾馆开个房间度过这晚。老太太不肯,觉得儿子儿媳之间只是沟通出了问题。就这么僵持了十五分钟,有个女邻居开口帮外国女人说话,黎建毅借着机会跟女邻居商量,说好让外国女人先在她家过夜。 处理与外国人有关的警情,唯一的“窍门”就是耐心,东兴边境派出所配了两名辅警作为专职的外语翻译,做笔录时一个问题通常要翻译几遍,还有那些处理纠纷时引用的法律条文,也必须确定对方完全明白。为了打消外国人关于“公平”的顾虑,每次执法结束时,民警会特意告诉他们投诉监督的方式,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再打电话来。 除去这些琐碎的纠纷,对于另外一些事儿,东兴边境派出所民警们容忍度是零。 越过边境线的不止有游客、商贩,还有毒品。KTV是涉毒案件的高发地,廖鹏曾在KTV的两名外国籍女子身上查获过100多克K粉和一公斤冰毒,当时“外国妹”正在以8万人民币一公斤的价格将手中的冰毒转手。对于酒吧、KTV的巡查尿检,成了东兴边境派出所每天例行的工作之一。 东兴边境线上的防护网不少地方打着“补丁”,那是多年前走私留下的痕迹。边境线上长期有民警值守,但是总有走私人员趁着夜色,找个暗处把走私货物丢进来。防护网上补丁盖补丁,很多地方已经不止被破坏过一次,光是今年,边境派出所就破获了12起破坏边境设施的案件。 走私的物品各式各样,有贵重木材,也有冻品,只要避开关税运进来,都能获益不浅。走私者很有“团队精神”,民警黎建毅指着边境附近的一栋20多层的住宅楼,“几年前,这个小区顶层都被他们租下来了,就在上面用望远镜监控我们,看我们不在哪一块,他们就叫人从哪一块上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