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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疫情,打乱了生活,打乱了计划。因为工作,尽管心里万般不放心,却不得不冒着风险出发归来,不得不把你留在那边……
过去的一年,你北上求学,我们一年没有见。因为知道那些你不愿让我知道的人和事,相信有比我更值得依赖的人关心你,我总是固执地不会主动拨一个电话,你偶有来电,我的语气总像结了一层冰——内心,其实多么讨厌这样的自己,少时一路走来,我一直都那么想要你快快乐乐的!
从十一月开始,你就每天追问我多久放假多久过去。我将所有的悲伤和委屈折叠,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藏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我每天拼命工作到深夜希望放假就可以出行,你每次发视频来监督我休息,责备我傻不会推托,做得太快太好,所以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我不知如何解释我的身不由己……
很满意你身体恢复的状况。我开玩笑说:“小猪,六年前,差点就将你丢了哟!”那是不愿忆及的“丢”,那是与死神斗争的艰难。记年,我决绝转身离开,你选择了一段婚姻。以为你会从此幸福,心中便发誓永生永世不复见,路上偶有遇到也会目不斜视走过,不再与你家人联系,就连干妈的电话都被拉进黑名单。多年后想起,觉得自己好任性,总以为自己处处为他人考虑受尽委屈,其实从小身边就一直围着一帮对我好的人,宠着我护着我养成了自己不自知的任性……
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周围的人都觉得,我那么能干,活得那么独立、美好、快乐,甚至还有很多人羡慕。我只固执地认为,我的孤单不需要谁来陪!
两年多过去,那个春节,生病十二年的母亲病情加重,忙得焦头烂额时你的家人来看母亲,我不知聊什么,只好“顺便”问起你,却得知你婚后过得并不好,气病了多次去医院,医院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我的心里顿时空白一片。不再见你,却也希望你是幸福的快乐的!小哥哥告诉我你想来看母亲又怕我还在生气,我猜想,那时你就在楼下的车里坐着。我对小哥哥说都这样子了还能有什么气。两家都知道我们生气不来往了,却不知我们为何气成这样。于是,大年初一,你在一大帮人的陪同下来看母亲,看你瘦得皮包骨的样子,我忍住泪水不流……
一直“混饭”的我,决定调养你的身体。每天照料好母亲,我们就到河对岸我新买的住所去。想像不出之前从不生病的你,过河十分钟的路都走不了,只能开车过去,上楼都是我“拖”着走的。我们都不会做饭,手忙脚乱瞎弄,还算可下口。有一天做好饭,我叫你拿碗筷,还在有说有笑,你说“不行了”,我以为你是装的,却看到你满头大汗快要晕倒,忙扶你到沙发上躺下。你告诉我这两年的生活告诉我你生病后那个人的态度,在医院的很多日子都是一个人,吃的也是病友家属帮买的,那个人半夜归来常叫醒你吵架。从你的话中我感到那个一无所有的家伙是在等着你病死名正言顺继承你的房子车子,我暗下决心要让你好起来。我逗你说什么样的气会让你患上心脏病等一堆毛病,你白我一眼,说周瑜还被气死呢……
有一天,你再次发病,我换了课,冲到你家,和你家人手忙脚乱送你去医院,你说通知了那个人却说在忙。在等待医生的过程中,那个人来了,明知你说不出话来却不住地问怎么了?我发了火,吼一声“病成这样怎么回答你!”因为你怕住院,来之前给认识的医生打了招呼,所以检查一番看你好些了开些药就回家了。医生打电话告诉我,你有轻微的抑郁症。在医院看那人在大家面前搞得很关心的样子,回来又忙前忙后(我偷偷观察真是在装模作样),你悄悄跟我说每次我去窗口付钱那人都借口去接电话,回想起来真有那么一回事。
看你一次次发病晕倒,心里着急又无能为力。我们开始找中医的偏方,自己土方法制药。你气血不通,每天晚上给你用药酒推背再艾灸,一弄就是两三个小时,夜深了你才开车回到河对岸去……
一天天的努力坚持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你的身体状况慢慢转变。家人看我们和好,也待你很热情。我们去大姐姐家,为了锻炼你,大姐姐带我们去山上采野菜摘野果,不过你常被“扔”在路边休息。你可以走长一些的路了,人也变得开朗起来,只是常冲我发火,不想你难受,我忍。
就在那一年冬天,我们送走了母亲,我的天空似乎塌了 。在老家,我们给母亲举办了隆重的丧礼,你也忙前忙后,与家族中的人们打成一片,给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你说喜欢跟我回老家喜欢去大姐姐家,两边家族人很多很热闹,大家相处都很真诚很温暖,他们待你就像自己家人一样,不像你家,从小就觉得没有爱。这个我早就感受到了,虽然干妈对我也很关心的样子,但感觉不到温度。我们聊童年时光,你常常落泪,说我的母亲与你的母亲截然不同,所以我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我没说什么,却深深感受到原生家庭对你的伤害和影响。
母亲走后的寒假,你说冷,我们就带上干妈姨妈等一帮老人到海岛上过冬。小时候在课文里读到的海岛,没想着有一天我会因为你走近它。远离故土烦心的一切,在那儿没心没肺地过了一个月,干妈和姨妈她们凑钱共同买了一套小房,说以后我们冬天都可以一起来住。你悄悄跟我说想卖一套房来这边买房子,知道你也不喜欢跟七大姑八大姨挤一起,我说没有必要,要住就冬天租房好了。
春来了,我先回来上班,你回来后,依旧给你艾灸推拿,你常常难过,有时还哭,我不知如何是好。你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但越来越容易生气。我做的菜不好吃,我找不对穴位,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什么你都可能生气,而且只对我一人。看你对别人笑眯眯的样子,我想,也许前世真是欠你的!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忍!
春去秋来,一天同事在办公室聊起在海岛上买了房,回家吃饭时我随口提了一句,你便又开始念着要买,可再想也不至于卖房子啊。眼看天气渐渐凉了,你的身体又开始有诸多不适,我决定用留着装修的钱去买。我一开口,你的脸上才有了笑容。打了同事给的电话,那边的房太贵,银子不够,你又在网上联系了一个卖房的小姑娘。我骗家人说是我们一起出钱买,想把钱给你叫姐夫姐姐陪你去,你却非要我去。如果我不同意,你又会生闷气,不知又会气出什么毛病来,只好答应。
订好票,周六早上出发,晚上到,周日早上去看房,才看第一家,那里环境不错,关键是有很多的学习班,你也不会无聊,十分钟就确定了要买,半小时签好了合同。回来的路上我说怎么像去买菜一样随意?你却很开心地一路说说笑笑。
房子是精装房,我在网上将沙发床、桌子、被子等必须品订好,请卖房的客户经理帮收货,十几天后你就激动地打点行囊出发了。只要你开心,就好吧。
祈愿从此,你的生命里没有冬天!
你终于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一心想要好起来。我陪你学游泳、锻炼,只要你想要做的,我都努力配合,而你仍冲我莫名发火,你瞒着我做的事,我都默默藏在心底,不想让你难受。可我好累了,有无数次,都下定决心离开你,但看你病时难受的样子,所有的委屈我都只好放一边。
没有了母亲,哪里都不像家,每到新年,我都悲伤逃离……
岛上的冬天温暖如春,你很少生病,也交了一帮学习书画的老师,虽然他们年纪大得多,但你在学习中却有很多收获。看你的进步,为你高兴。
这个冬天,一年未见,看你恢复得更好了,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书法和绘画进步极大,还有几个对你不错的长者,为你高兴!你说你的人生要重新规划要不断学习,从你母亲那儿没有学会如何爱别人,你是从我这儿学会了如何去爱去对别人好。我笑笑没说话,希望你看开了心情好了少生点气就好。
某天你感冒了,怪我开窗让风吹了你。我生日那天早晨起来给你煮早餐,表扬你坚持锻炼身体恢复得不错,安慰你说生病是把病症暴露出来然后消灭它,身体就会棒棒的,像我不生病反而不好,病毒躲得太深。你骂我是乌鸦嘴,好好的不好想生病!谁知才过了几分钟,腰却莫名痛起来,想着忍忍就好,赶紧把面煮好。可疼痛不断加剧,我不得不蹲到地上。还在说笑的你赶紧跑过来把我扶到沙发上躺下,我痛得一身汗。你说我发烧了,给我塞了一粒退烧药,哪里是发烧呢,不想让你生气,吃了,没两分钟全吐了。吃止痛药,按摩,怎么弄都是痛。痛得我好想哭!你逗我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说只想要不疼了!我没告诉你,其实还想要你开开心心的!撑到下午,你说必须带我去看看。你都是生病的,不想让你去。我说小区门口有个中医,我自己去看。你坚持骑了电动车带我去。医生说我是很生气或很开心,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给我开了三包药,说吃了就好!这是什么病症,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情绪好不!回家吃了第一包药,全吐了。又撑到天快黑,吃了第二包药,忍住了没吐,晚上痛感才渐渐消去。心里抱歉极了,本是来照顾你的,却变成要你来照顾我!
因为疫情,你的小身板根本不能折腾,我们哪里也没去,订的一大桌年菜够我们吃了好多天!领导告诉我,我不回来后面会追究责任的,没办法,只能全副武装冒险回来。回来的头一天早上,你说学做馒头,想着我做时你都在一旁应该会的,结果你揉好面没放酵母,责怪我不肯教你。我说要扫地,你说有灰要用拖把拖,自己生气去拖,结果累着了,躺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又怪是我要打扫卫生。一天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我到门口超市买雨衣,给你买了许多菜,够你吃很久不出门了。晚上,看你揉的面蒸出的馒头实在可怕,我重新和面给你做了一盆,你说我还应该烙一个大饼挂在你的脖子上。我收拾好行囊,要你好好照顾自己,要认真做吃的,闷了就发视频。你突然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说着流泪了。那一刻,我的心又软了,笑着说:“傻瓜,说什么呢!只要你好好的,别的都不要管!”我们聊到半夜,休息一小时,我就出门了。
朋友接了我回到家,你和家人都放下心来,可向社区报备,又说必须到酒店隔离,所以我匆匆喂乌龟喝了水浇了花洗了衣服就到酒店来了。一下午接触很多人,两地温差悬殊二十多度,酒店房间不能开空调,觉得自己都有些感冒了。真担心这一隔离还隔出毛病来!
昨天下午,你发来视频,闲聊中跟我说听了一个讲座,说一个人常常生气、悲观、觉得生活没有意义这是抑郁症的表现,要吃中药调理。你说自己都有这些症状,内心没有我强大,明明很小的事也要跟我生气,等疫情过了要买点药来吃。你这一说我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医生朋友说的你有抑郁的事来,忙碌的日子,都忘了这件事。每次你冲我生气,我只顾心底委屈却没朝这方面想。陪伴过两三个抑郁症的朋友到她们康复,却没有想过从这方面去呵护你,内心忍不住自责。对不起!我安慰你说即使有也是很轻微的,只要心态乐观,一切都会好的,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别闷着,以后我乖乖的尽量不惹你生气……
一天我们在书桌旁看到一只小小的虫子呆着不动,我说“它在无边的暗影时独自饮尽悲伤”,你觉得好笑,我却觉得我像那只小虫子——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固执地选择孤单,就是为了陪伴你!母亲走了,阿呆走了,家人都有关心的人,我最牵挂的就只有你了。
我拼命努力,只想要让你健康平安快乐!在老去的时光里,我依旧会尽己所能,让阳光照耀你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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