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隔离的隐忧 联防联控的中国经验意大利可能无法照搬,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孙硕鹏说,帕多瓦所在的威尼托大区与伦巴第大区相邻,疫情控制得相当好,一个重要经验就是隔离和检测到位。帕多瓦利用医疗机构和家庭医生网络开展筛查和检测,很快覆盖了绝大部分人群。 加快对疑似病人的筛查与确诊、迅速实施隔离,是降低医院和社区暴发的关键策略。而这恰是意大利最大的短板。“他们对疑似病例和密切接触者并未实施集中隔离,我们已经反复提出多次。”孙硕鹏说。 意大利的基础医疗体系发达,家庭医生和社区诊所是直面患者的第一道防线,轻症大多居家隔离,医院只接受重症病人。居家隔离关键在于民众自律,但目前效果究竟如何、到底发生了多少交叉感染,援意专家组同样没有得到流行病学数据。 “我们早期在武汉吃过亏,有过血泪教训。”梁宗安说。武汉封城之初遇上医疗资源挤兑,居家隔离政策随之推出,但社区资源和能力未匹配,反而加重了家庭内部交叉感染。直到方舱医院建立,居家隔离变为集中隔离,疫情才得以控制。专家组建议意大利考虑建立方舱医院,集中收治轻症患者,对危重症患者集中资源、集中专家、集中治疗,降低病死率。 3月20日,意大利首个方舱医院在克雷莫纳市投入使用,医院由15个帐篷组成,配备60张病床和60名医护人员。伦巴第首府米兰市还将征用一家位于中央火车站附近的酒店,用于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集中隔离。根据计划,未来几天米兰市还将继续征用十几家酒店用于隔离轻症确诊患者。 占地1.2万平米的米兰国际展览中心正在夜以继日地改建中,将被改造成一家可容纳500张床位的方舱医院。孙宇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不同于国内的方舱医院,这家方舱医院将被改造成约40个医疗单元,每个单元设4个重症监护床位和6个亚重症监护床位。 “选择性”救治 意大利是欧洲医疗水平最发达的国家之一,重灾区伦巴第更是稳霸意大利医疗资源配置顶端,但激增的感染人数正在击穿当地医疗体系。新冠肺炎需要ICU住院的重症比例接近10%-20%,一旦疫情暴发,马上诱发医疗资源的挤兑,病死率随之快速上升。 老龄化更加大了防控难度。对热爱社交的意大利老人来说,很多人每天的“规定动作”便是和朋友们见面,一起喝咖啡聊天,自我隔离无异于巨大挑战。专家组在罗马调查时发现,去世的患者年龄中位数是81岁,且伴有基础疾病。目前,意大利的病死率已经攀升至8.5%,远高于全球4%的平均病亡率。 贝尔加莫几乎所有的手术室都已经变成了重症监护室,有的甚至把洗衣房改成了病房,医生在走道、帐篷里给病人看病。“风暴眼”中心、贝尔加莫最大的公立医院——教皇若望23世医院(Papa Giovanni XXIII),所有科室都腾出床位接收新冠肺炎患者。“每天有20-30名患者需要住院,100张ICU床位中80%需要上呼吸机,我们的床位和呼吸机很快就将枯竭。”该院一位医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孙宇所在的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床位资源已接近挤兑。意大利国家民防局发布公告,召集300名医生前往伦巴第大区和皮亚琴察重灾区支援;一万多名医学生被免于从业资格考试提前毕业,以填补因抗疫造成的医疗机构人员短缺。颅底外科专家Sanna教授捐出了自己的私人医院,成为新冠肺炎患者收治医院。 院内感染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让梁宗安倍感惊讶的是,收治危重病人的ICU,医护人员居然还有皮肤裸露在外,有些甚至连口罩都没戴规范。在国内的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只要入舱就要求把全身每一寸皮肤包裹在防护装备内,做到最大程度的防护。根据意大利高等卫生研究院的数据,截至3月17日,意大利共有2629位医护感染,占总感染人数的8.3%,比中国这一比例高出一倍。 医疗机构不得不做出艰难的伦理选择。3月7日,意大利重症监护协会发布了新冠肺炎救治的“伦理建议15条”,指出为了使最大多数人的利益最大化,有必要设置进入ICU的年龄限制,将资源留给“最有可能存活的人”和“生命剩余年份更多的人”。也就是说,一旦医疗资源出现短缺,医生需要在汹涌而至的病人中决定先救谁,放弃谁。 “我们所考察的医院已经出现了选择性治疗。”裘云庆说,很多老年人得不到检测和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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