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服装设计也周折重重。仅几个主演的造型就做了十几个版本,主帅谢晋元最早的造型图是按照梁朝伟的形象设计的,后来是刘德华、张震等等,曾经提到的、假定的、有一点眉目的、口头答应的演员,造型指导李宙都会及时调整设计方向,但直到开拍前才最终确定饰演者。1000多张图纸,1800多套衣服,角色众多,甚至开机以后还将大量试装。 管虎有些彷徨茫然,几度想放弃。总有人告诉他,那几年、那么多的投入和资源,可以拍好几部电影了。说的人多了,就会怀疑这事儿是否像自己想象的有那么大意义。“把生命最好的时光、最好的身体状态、最成熟的心智都长久地耗在这么一件事儿上,值不值?突然觉得挺绝望的。” 作为妻子和出品人,梁静也无能为力,“他老爱说领袖的话‘胜利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他就自己喝口酒,我问他也不说,有的时候洗澡他就站着让水流,发呆。” 管虎想起姚雪垠写的李自成,“他被逼上山的时候,几百万的军队就打剩18个人,基本上就完了,在山里面骑着马低着头,仅仅是一会儿,毕竟是个英雄,要抬起头来,后来又起来了。人总有这种时候,你扛过去就好了。” 那种硬抗的感觉,是当年拍完第一部电影时有过的。那是一部反常规的、音乐叙事的电影,基调是灰的,他改了一年多,剪了1000多尺,有时躺在草地上就怀疑自己的才华和从业资格。“这一棒子打得挺狠,当时就是小孩儿,比较脆弱,也穷,骑着自行车背着拷贝,觉得人生很灰暗。”那时他就想起过李自成,“人嘛,总得有个念想。” 这次,还好主创一直在,曹郁、林木、富康,一线的摄影师、美术师、录音师,那三四年里始终和他一起,“好像我们几个都好这口儿,也愿意为此抛家舍业。后来聊天,都觉得冥冥当中有一个什么声音在呼唤着你,就招着你,你得过来,走到它那。” 始终没有被怀疑的,是把四行仓库保卫战这场抗日战争中最惨烈的必败之仗搬上大屏幕的意义。“我看了那么多戏,我老记得《甲午风云》,北洋水师跟日本人打,最后打不过,日本人的船太猛了,李默然演的邓世昌,他那枪都不行了,开着船说‘撞沉吉野’,越来越近,马上要撞,被人一个雷炸沉了,就这样结束了。我永远记着这个,那个屈辱感,最后那一下子,那种力量,憋屈的力量。这是电影的力量。电影不仅仅是自嗨。” 只不过,经历那么漫长的时间,管虎觉得《八佰》已经不是一部电影了,“这不是拍电影,有点像社会学概念上做一件事儿,像做一个大型的土木工程,我不是导演,是个工程监理,有点骑虎难下。”制片人成了装修队长;美术指导成了建筑设计师;摄影指导为了在20万平米的造景里实现大规模布光、打光,在九个巨大的调光台前操控上千个按钮,像个DJ。 管虎转头又说,“不太像拍电影,但可能就真的是在拍电影。” 他给主创们立了规定:不许生病。筹备期间,大家每天都要带着计步手表定点锻炼,互相监督,“从身体到内心,那口气得顶住”。 似乎没有什么再能阻碍这部电影走向成功。用管虎的话说,“瓜熟蒂落”。他不忐忑了,“特从容”。那是2017年夏末,《八佰》正式开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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