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 SARS也好,流感也好,都是在冬季肆虐,在春夏之交消亡。这种季节性特征人类早就意识到了,但是对流感季节性的成因至今还有争议 [8],因为四季分明的地区与热带的地区的季节性无法用统一的理论解释。而季节更替对应的是温度和湿度的变化,研究者就继续深究这两个因素。但究竟是温度,还是湿度,抑或是相对湿度(实际湿度与饱和湿度之比)还是绝对湿度,仍然都没有定论 [5]。持不同意见的文章发表到Science 的都有 [11]。 一篇最近出炉的论文 [11] 指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颗粒在过饱和水汽中的长大成感染性强的尺寸。气管是个非常湿润的环境,而呼入冷空气,会让气管内温度降低,水汽冷凝在飞沫核上,长大成为非常适合深入到下呼吸道的尺寸,增大感染概率。反之,热带环境中湿度高、气温高,吸入的潮湿空气也会使飞沫核长大。你如果没看懂,一是怪我没说清楚,二是因为病毒的传播和感染是个非常复杂、跨越超长时空的复杂问题,需要跨越学科的精诚合作,从医学、生物、流体力学等多个角度协作才会给出完整的答案。 对我个人而言,这场疫情也是一个反思自己科研态度和方向的机会。我在读博士期间文章主要发表在气溶胶方向的两大杂志 Journal of Aerosol Science和 Aerosol Science and Technology,它们的影响因子都只有3左右,在中科院也排不到一区。博士毕业后适逢美国接连经历伊拉克战争、反恐和次贷危机,科研经费变得更加紧张,科研氛围在不知不觉中变味。在州立大学做助理教授的时候,展示影响力(impact)最 “公平” 且无脑的方式就是去追逐文章的影响因子;而材料科学的许多杂志影响因子高很多,发表也显得短平快。同样研究雾化和液滴,可以为气溶胶服务,也可以为材料处理(打印、喷涂)服务,于是去蹭钙钛矿的热点,而逐渐远离了气溶胶。写这篇科普小文查阅文献时,自己重拾了若干年前的熟悉,在感觉温暖的同时也内疚和汗颜。许多传统的、朴实的学科都在逐渐让位于时髦的、炫酷的方向。基础学科与实体经济的地位和处境相似,都太难了;但是基础空心化之后迎来的很可能是大厦将倾。我盼望,疫情过后,我们的科研土壤可以滋养朴实无华的学科,可以催生百花百草百树齐放的春天,在下一个风暴来临时有足够充分、足够多样的准备去应对。 作者简介 邓巍巍,南方科技大学力学与航空航天工程系教授,研究领域为微小液滴的流体力学过程与应用。 参考文献 [1] Bourouiba et al., J. Fluid Mech. 745, 537–563 (2014). [2] Asadi et al., Scientific Reports, 9:2348 (2019). [3] 郑云昊, 李菁, 陈灏轩, 张婷, 李心月, 王敏妃, 要茂盛,《科学通报》,63:10, 878-894 (2018). [4] Davis et al., Transbound. Emerg. Dis. 56, 31 –38 (2009). [5] Tellier, J. R. Soc. Interface, 6, S783-S790, (2009). [6] Fabian et al., PLoS ONE (2008). [7] Lowen et al., Proc. Natl Acad. Sci. 103, 9988–9992 (2006). [8] Bean et al., J. Infect. Dis. 146, 47–51 (1982). [9] Nicas & Best, J. Occup. Environ. Hyg. 5, 347 –352 (2008). [10] Kormuth et al., J. Infect. Dis. 218, 739-746 (2018) [11] Dalziel et al., Science 362, 75-79 (2018). [12] Ishmatov, Atmospheric Environment, in press,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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